父王的生日在中秋節前一天。剛入八月,王宮上下就開始忙碌起來。母後已是七個月身孕,行動多有不便,卻仍勉力操持壽筵各種事宜,連壽餅的大小、口味都要親自過問。我很是心疼母後,她本就形體纖盈,如今大著肚子,越發顯得四肢幹瘦,臉色也蒼白起來。我曾不止一次委婉地勸說她不要這麼辛苦,可她總是笑笑點頭,卻一如既往。春汐告訴我,母後與父王伉儷情深,這是母後表達愛意的一種方式。我聽後不置可否,隻覺得母後這麼辛苦是別有心事在其中,隻是旁人看不出罷了。
靜柔姐姐如今基本大好,隻是脾氣像換了個人似的,整日無精打采的,也不大愛出門。我去看過她幾次,多半時間都歪在榻上發呆,采莪在一旁呆呆打著扇子,主仆二人毫無生氣。前兩次我都略說兩句話就走了,今天實在忍不住開口問道:“靜柔姐姐,你這身子還是虛嗎?為什麼這樣不開心。”我扯著她的衣袖,輕輕地搖了搖。
靜柔雙眼無神,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還是一旁的采莪忍不住了,說道:“伏依公主是真不知嗎,我們公主為兩件事煩憂,一是靳大將軍的公子已定了親事……”
“哦?”我著實也吃了一驚,原曠哥哥居然都議親了,我怎麼一點風聲都沒聽到。“議的哪家的貴女?”我強按住內心的好奇和一絲失落,撐出得體的微笑問道。
“說是右相的小孫女,長得十分玲瓏嬌媚。”采莪話雖似褒揚,嘴角卻咧出一絲不以為然的譏哨之意。靜柔姐姐忽地將手裏的絲帕丟向采莪,“就你知道的多,你可親眼見過?”又轉向我道,“也不知道原曠哥哥到底是什麼心意,我前天去求了父王,讓他不許這門親事,卻被父王斥責一通。”說著說著眼中竟有晶瑩之意,倒讓我哭笑不得。
我稍頓了頓,安撫道:“姐姐也是一時糊塗,這臣子婚嫁之事,父王哪能無理幹涉。再說,那右相的孫女再好,哪比得上姐姐金尊玉貴?姐姐是符國的大公主,將來定是要嫁與他國,並且多半要當王後的呢。父王向來鍾愛姐姐,姐姐要什麼不給,可如今姐姐竟然去為了這個事求父王,未免父王生氣呀。”
我剛說完,采莪就接話道:“誰說不是呢,公主這幾日悶悶不樂也是覺得主君不似往日般寵愛,上次公主中毒,竟然也不徹查……”話還未說完,隻聽到連夫人的壓抑著怒火的聲音傳來:“賤婢,主君也是你隨便議論的,倒把公主帶壞了!”話說著,嘩啦啦一堆人就簇擁著連夫人進來了。
采莪嚇得扇子掉到地上,身子一軟半坐半跪地上,說不出話來。
我也是吃了一驚,連夫人雖素來驕縱,卻極少震怒發威,采莪這回恐怕要吃點苦頭了。
靜柔仿佛還未意識到連夫人這次是真的生氣了,嘟囔道:“夫人為何這樣生氣,采莪也並未說什麼。”
連夫人剛剛坐下,又氣的站了起來,剛想說什麼,看了一眼我後冷笑一聲,對著夏芷說道:“把這個亂嚼口舌的賤婢拖出去杖責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