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初到林甸(1 / 3)

第二十四章初到林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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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浩看完了條,兩眼閃動著驚喜興奮的目光。  隨後他講出在周記豆腐房怎麼認識的二柱子,又講到他是草上飛綹子的胡子,還是個二當家的,現在也拉隊伍抗日了……  丁大叔聽完甄浩的介紹,沉思片刻,露出微笑說:“你和大力明天一早就坐馬爬犁去會會他,看他找你啥意思,借此機會要爭取把他們綹子的人馬編入到抗聯隊伍裏,如果他們暫時不願編入抗聯隊伍,可以配合作戰,共同抗日……甄浩你就以抗聯支隊的聯絡員身份與他們幾個當家的談這事,大力你也去吧,當甄浩的警衛員……”  孫大力咧著嘴美滋滋地笑著,連連點頭說:“這回咱也是抗聯戰士了,瞧好吧!”  “你遲交來條,本該挨揍,看你態度不錯就饒你一回!”甄浩驀然一笑說。  一旁的趙姣姣瞟了大力一眼,笑眯眯地對他說:“你到那兒機靈點兒,別傻頭傻腦的,要完不成任務,看我咋拾掇你!”  孫大力眨動著小眼,笑著拍著胸說:“憑我能完不成任務?完成了任務咋獎勵?到時候讓我親一口帶響的!”  趙姣姣有些不好意思,喃喃地說:“少嘚瑟(少輕浮),油腔滑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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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晌午頭了,甄浩和孫大力坐著馬爬犁來到了林甸。  這小鎮並不大,矮小的民房稀稀落落,路麵坑坑窪窪,行人稀少,顯得毫無生氣。他倆在馬爬犁上東找西找拐著大彎總算到了養馬場。這院落挺寬敞,除了幾間茅草房外,這裏沒見一匹馬,真讓人猜疑這是養馬場嗎?  一隻花狗見來了生人,不停地汪汪。  一位中年婦女係著圍裙走出來,雙手還粘著黏乎乎的苞米麵,看來她是在廚房正做飯出來的。  “找誰?”  “找二柱子。”甄浩說。  “他沒在。”  “他讓我們來的,請給找找好嗎?”  “不好找。找他幹啥?從哪來的?”  “我們從碧波湖來的,他找我可能辦點兒私事。”  “你貴姓?”  “免貴姓甄。你貴姓?”  “我免貴姓滿。”  正說著,又出來一位中年婦女,甄浩凝神一看,心想,我認識,她不是二柱子的周大姐嗎?  周大姐也在燒火做飯,聽到院裏來人了出來瞅瞅,她瞪大眼睛一看,也認出了甄浩,她笑了,那種欣喜、興奮一下子都浮現在她臉上。  “這不是甄老弟嗎,你咋找到這旮兒的?冷吧?快進屋……”  滿大姐也樂嗬起來,忙著把馬牽著到了一間馬廄裏,喂起了草料。  滿大姐很快回到了屋裏,隻見周大姐與甄浩正嘮得熱乎。  “周大姐,你啥時到這兒的?不賣豆腐啦?”甄浩問著。  “幾天前二柱子不讓我在家賣豆腐,說這的養馬場需要有個看院做飯的,非讓我來不可。”  “這也沒馬呀,咋叫養馬場?”  “養馬場是老名,人們還是那麼習慣叫著。小鬼子來了以後,這裏的馬都送到山裏一個秘營裏去了,現在這個養馬場隻是一個聯絡點了。”周大姐接著說,“二柱子叨咕你好幾次了,盼著你過來……”  滿大姐說:“你就是甄浩?二當家的嘮過你好幾次,這回可見到你啦!剛才你和這位兄弟一進院,我也不認識,以為是來買馬的哩,更怕的是特務漢奸跑‘汗線’(來偵察)的,失禮啦,多有得罪,見諒,見諒!”說著她抱拳表示歉意,顯得俠義而爽快。  “還忘了向你介紹,這位是滿大姐,也就是這裏的大當家的——滿天星。”周大姐介紹說。  甄浩瞅瞅滿天星,雖說她已到中年,但風韻猶存。她的個子不高不矮,身材不胖不瘦,臉上不施粉黛,皮膚仍顯得白裏透紅,眼睛又明又亮,眨動起來確實很美,讓人難以捉摸的是她的眼睛似乎蓄滿了傷痛、堅毅和沉靜,給人有種深不可測的感覺。  “幸會,幸會,沒想到在這兒見到了滿大當家的。”甄浩又問道,“聽二當家的說,咱這綹子原來大當家的是林漢吧?”  “對,是林漢。可惜,他在幾個月前領著弟兄們在肇州端鬼子炮台(炮樓)時折了(被打死),就這樣他媳婦滿大姐被弟兄們推舉當了大當家的。”周大姐痛心地說著。  隻見,滿天星兩眼噙滿熱淚,但很快擦去。  孫大力始終站在甄浩身後,挺著胸脯,身板直溜溜的,不苟言笑地行使著警衛員的職責。甄浩無意間回頭一看他那樣兒不禁要笑,這笑還是憋了回去,心想,這小子在外人跟前還真有軍人的派頭。  甄浩對滿天星和周大姐笑嗬嗬地介紹:“這是我的警衛員——孫大力,以後都熟悉了。”  孫大力立馬兩腳一拚,舉手向這兩位大姐行了個標準的軍禮,高聲說:“大當家的和周大姐好!”  滿天星一看這警衛員的素養暗暗敬佩,也為自己綹子的弟兄散散漫漫、匪氣十足、缺乏教養而感到內疚。  “你像是抗聯的一個不小的官吧?”滿天星向甄浩問道。  “不,我隻是抗聯一個支隊的聯絡員。”  這時,屋裏的人聽到外麵的馬蹄聲由遠而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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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柱子在養馬場大院下了馬,看見有爬犁停在屋門前,知道有人來了,便高聲喊起來:“誰來了?”  屋裏的人聽出是二柱子的聲,都迎了出去。  二柱子一眼就認出了甄浩,將馬韁繩遞給周大姐,咧著嘴笑嗬嗬地疾步來到甄浩麵前:“甄哥,你咋才來呢?讓我真想啊。”  說著幾個人進了屋。  “好長時間也沒你的音信,也不知你一杠子蹽哪去了?幸虧你給我留了個碧波湖的地址,我就冒蒙去找了你,結果你還沒在,就留了條交給這位兄弟,讓他轉給你,這位兄弟說是姓孫對吧?”二柱子說著,朝孫大力點點頭。  甄浩說:“老弟,聽說你們草上飛這杆子立得不錯,你們也挺闖的,把鬼子、漢奸收拾得膽戰心驚、傷亡慘重啊。”  “我們確實沒少和鬼子、漢奸鬧騰(打仗),但也有好幾次走了麥城,這不,幾個月前攻打肇州炮台時就吃了虧,我們林漢大當家的和十幾個弟兄都折了……”二柱子說著,臉上浮現出焦灼且痛苦的表情。  滿天星和周大姐在廚房忙活著飯菜,炒菜的香味從廚房飄溢出來,站立在甄浩身後的孫大力一個勁兒地把香味吸到鼻子裏,鼻翼翕動著,肚子也湊起熱鬧,發出咕嚕嚕的響聲。  二柱子看滿天星把沏好的一壺茶從廚房裏拿進屋,對甄浩說:“你看我隻顧和你絮叨啦,還沒介紹我們新大當家的滿天星大姐呢……”  “甭介紹啦,我們都認識了。”甄浩說,“乍見麵時,真沒看出滿大姐是大當家的,還以為她是圍著鍋台轉的,她也沒個派,不擺個譜,咋啥都幹呢?”  滿天星向甄浩點點頭,莞爾一笑,邊倒茶邊說:“啥大當家的?我隻不過領著弟兄們一起幹罷了;來兄弟,先喝碗水暖和暖和,咱就吃飯。”  她笑笑邊走向廚房邊說,“都是窮苦人被逼出來的,走到一起都是兄弟姐妹有啥裝的?”  “甄哥,你算說對了,我們滿大當家的就是這樣人,平日不打仗她和兄弟們都在秘營裏訓練,聽我說你要來了,她才從山上趕過來等你。”二柱子說,“這人真讓人從心眼兒裏服氣,一聽說去打鬼子鋤漢奸,眼皮都不眨一下,挎起馬刀腰插上雙槍,躍馬揮鞭一溜煙兒跑到隊伍前麵,那股猛勁兒,那股殺勁兒,讓弟兄們個個都豎大拇指。就拿上次攻打肇州炮台來說吧,她用雙槍左右開火,讓鬼子特務股長小川一雄和翻譯馮麻子立馬翻了白眼兒,她又帶領弟兄打死打傷多個敵人。在大批日偽援軍趕到時,來了一場惡戰,她的丈夫、大當家的林漢和十多個兄弟在突圍時折了(死了),要不是滿大姐拚死掩護,殺出了一條血路,我們兄弟都得胎歪(死傷)了,她真是從敵人刀刃底下、槍縫裏滾過來的……平日不打仗、不訓練時,她就抽空兒幫廚做飯,搶著給兄弟們的衣服洗洗涮涮、縫縫補補……要不兄弟們咋都扯脖子喊讓她接任大當家的!”  不一會兒,滿大姐把幾樣香噴噴、熱騰騰的葷素菜和一大壺酒端上來,大家圍坐在一起。  甄浩回頭向孫大力擠擠眼說:“孫大力,你也夠辛苦的,咱也官兵一致,坐下來吃吧。”  孫大力一聽這話心想,誰是官,誰是兵啊?咱這是為了工作,需要裝個樣兒讓人看的,甄浩你還真把自己當成官了?就算你是官,才當了幾天哪?想到這兒他臉上一笑,兩眼眯成了縫。孫大力不在乎給甄浩當警衛員,隻是巴不得有這樣吃喝的機會解解饞,說聲“謝謝”便落座準備開吃,孫大力雙眼睜大了,眼珠子直在肉菜上轉悠,看大家都沒動筷,他隻得咽咽口水,把拿起的筷子又悄悄放下,沒好意思先吃,坐在那裏腰板直直地等著。  二柱子給大家杯裏滿上酒,朝滿大姐遞個眼神,示意她是大當家的,先來兩句開場嗑。  滿大姐也不知咋說好,內心有些打怵,但還是硬著頭皮說:“今天有幸見到甄老弟和孫老弟,首先我代表草上飛綹子的兄弟姐妹表示歡迎!借此機會為兩位兄弟接風,也提前拜個早年。我笨嘴拙腮的不會嘮啥嗑,來,我先敬兩位一杯酒,然後我們二當家的二柱子接著來,猛勁兒表達我們的心情……”  甄浩看到滿大當家有些緊張,麵頰上泛起了紅暈,心想,她嗑不多,但句句挺實,嘮得讓人心裏暖乎乎的。  大家舉起杯碰個響,將酒一飲而盡。  孫大力隻顧悶頭吃,兩腮鼓鼓的,嚼動的嘴不停地發出吧嗒吧嗒聲,甄浩瞟他一眼,在桌下用腳又碰他一下,孫大力這才斯文起來。  二柱子知道滿大當家的不善言談,也不會嘮過多的客套嗑,看她憋得嘮不出下文,就提高嗓門兒接話茬說:“嘮啥哪,我估摸著甄哥心裏明鏡似的,我們滿大當家的和弟兄們都盼你入咱綹子,為咱綹子出把力,一起把鬼子、漢奸打個稀巴爛,讓咱老百姓過個舒心日子。眼下我們正招兵買馬,想把杆子愈豎愈高。招兵的事不愁,實在不行生拉硬拽也能來幾十個人,愁的是兵招來了,像盤散沙似的,有的還有惡習匪氣,這咋訓練?咋管理?拿出啥道道用兵打勝仗?這可就難了。現在缺的就是智勇雙全、會帶兵打仗的將才,甄哥,我看你行,不管咋說你在正規軍幹過,經曆多見識廣,看事能見底,肚裏墨水也比我們多,再說還是個科班的軍醫,給兄弟們看病療傷是手拿把掐的,這樣的將才我們求之不得,你說個痛快話,過來不?你能帶幾個人過來更好。你過來了,除了大當家的這把交椅你不能坐,其他的位置任你選,我在你手下幹,咋樣?”  甄浩解釋說:“我已在抗聯幹上了,咋能跳槽啊?這是軍紀所不容的。”  二柱子振振有詞地說:“不都是為了抗日嗎?也不是讓你去當漢奸。”  甄浩理解二柱子和滿大當家的心情,他傾心而談:“大當家的和老弟的一番盛情我謝了,這是抬舉我,高看我,說實在的我愧不敢當;我當過兵、幹過軍醫這不假,但本人確實沒啥本事,我也剛剛參加抗聯,還僅是一個聯絡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