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作家揚言要當社會小混混
一個一級專業作家，一個80年代寫了一首震動全國的長詩而讓四麵八方的文人認識的詩人，一個在百度引擎中搜索他的名字就出好幾頁介紹他的人，此刻，坐在我的對麵，手裏拿著一杯酒，舉起來放到嘴邊要喝沒喝時，先說了這樣一句話：“我這個作家，最好當社會小混混兒。”
這是一個懶洋洋的中午，我因為給學生放了一個很好的影片《人工智能》而過了下課吃飯的時間。我和我的一百多名學生，完全沉浸在影片感動的情節裏，而且我率先流淚。他的電話此刻打進來，說中午請我吃飯，問我吃什麼？我答：“你安排。”
12點半了，我才到了他請我吃飯的飯店。他在門口接我，一看見我，就詭秘地笑了，說：“你知道，我為什麼在這裏吃嗎？我都走了五六家了。因為這裏有豆飯。一下吸引我了。”說完，他又討好地說。他為什麼討好地說呢，因為我不大喜歡吃帶豆的飯。“我給你點了小笨雞和你最愛吃的豆腐。你看，你還吃點啥？”他麵帶微笑加討好地說。
他對我很好了，在生活上，他一貫地寵我，就這一頓飯，我還計較啥。而且，他還給我點了我喜歡吃的菜。我可能沒有太熱情的回應，他繼續討好著：“你沒來之前，我和這裏的店老板聊了一會兒，我準備寫他們家族的奮鬥史。走，我們去樓上吃。”他本不喜歡上樓，他懶惰，不喜歡多走路。我喜歡樓上，我感覺既溫暖又安靜。這裏他又迎合我了。
我們剛坐在桌前，老板就上來了，是一位三十多歲的女人，濃妝豔抹的，個頭也不高，長相還過得去。老板說，這頓飯她埋單，認識一個作家不容易。說著話，服務員又上來了，對老板說，樓下有位客人要給作家埋單，客人說，他知道他是作家。老板和服務員下樓落實時，他就有了上麵的動作和話，說，他可以去當社會小混混兒了，吃飯還有人給他埋單。
他是玩笑話，我聽了不知怎麼竟有些酸楚。
現在的作家們真不知道怎麼活！
我認識他以後，認識了許多作家，有的甚至是非常知名的作家。記得有一次和他們喝酒，他們講的段子個個精彩，語言鮮活，可以和春天裏的翠綠相比。可他們畢竟是上個世紀的人。他們的思想和追求，我都感覺落後。各位看官，請繼續看——酒後去歌廳，他們豪邁地唱著的都是過去年代的歌曲，我都沒有聽過。後來他們讓我唱歌，我怕我的流行歌曲掃了他們的興致，就走到鋼琴前給他們彈了一首曲子。
時代進步的同時，使傳統的、甚至是美好的理想，也走進了寂寞裏。
現在文字不值錢，喜歡文字的人，尤其是嚴肅文字和文學作品的人，也都是上個世紀中期出生的人。如今作家們開始淪落了，雖然他們的文字還高貴著！
他算是聰明的，知道自己該去社會當小混混兒，因為，起碼還有喜歡文字的上一代人存活著。這不，那個知道他名字的客人，端著酒，上來敬他了，並且還真給他埋單了。
他揚言要當社會小混混兒，沒準還真行，因為終究有喜歡文字的人給他捧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