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楚愣了一下。
樓司沉的目光緊迫的凝著她,暮楚知他眼神中是什麼意思,她使了幾分力氣,才把自己的手從他的大手中抽了出來,“我現在必須得替你擦身體,我們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暮楚說完,又折身去搓毛巾了。
樓司沉晦澀的煙瞳一直緊隨著暮楚的身影,看著她那雙燙傷的小手一遍又一遍的伸入滾燙的藥水裏,漆黑的深眸越漸沉了色澤,眉心擰得更緊了些,想要阻止,卻偏偏說不出一句話來,就更別提使出力氣去製止她了。
他隻能默默地承受著她對自己的付出。
熱氣騰騰的毛巾熨過他每一寸皮膚,沿著他身體裏的每一個細胞,直達血液,骨髓……
暮楚不辭辛苦,一遍又一遍,反反複複的替他擦拭著身體,豆大的汗珠,一滴滴從她額間滲出來,滴落在樓司沉的肌膚之上,她的汗水似有燒灼的功力,不過一滴,幾乎就將他的皮膚給燙傷,直達他的心尖兒上去。
樓司沉的目光,緊迫的凝著她,一瞬不瞬,似是要將她那張動人的麵龐,生生的刻入他的大腦中裏去。
就這樣,三個人忙前忙後的張羅著,一直持續到窗外的天空悄悄泛起了白肚皮。
感覺到樓司沉的意識越漸清晰了些,老爺子這才長鬆了口氣,又替他號了號脈後,總算放心了下來,“還好,這一次算是挺過來了!”
暮楚聞言,笑了,眼眶裏卻還汲著一圈熱淚。
“楚楚,把手上的燙傷處理一下吧!”老爺子又從藥房裏拿了草藥出來,敷在暮楚被燙傷的兩隻手上,“今兒可真是辛苦你了。”
“這話該我給您說才是。”暮楚看向盧遠,“阿遠,你扶爺爺趕緊回房去休息會吧,這邊交給我來照顧就行了。”
“你一個人行嗎?”老爺子還有些不放心。
“放心吧,有任何事情我都會去叫您的,您別嫌太煩就成了。”
“那好吧!”
老爺子佝僂的從椅子上站起了身來,“有任何動靜及時叫我!”
“好!”暮楚點頭應著。
盧遠攙扶著老爺子出了他們的房間。
暮楚沒睡。
這會兒她哪有心思睡呢?就算讓她睡她也鐵定睡不著的。
暮楚拾了把椅子,在樓司沉的床邊坐了下來。
雙手撐在床沿邊上,托腮看著他。
他的意識一直昏昏沉沉的,時而清醒,時而混沌,但每每清醒的時候,他的視線都始終隻是落在暮楚的臉頰之上。
暮楚的臉上很髒,灰很重,加上淚水和汗水交織在一起,這會兒就是典型一小花貓,頭發更是淩亂的散在肩頭上,沒有任何發型可言。
樓司沉努力的瞠目看著她,緊澀的喉頭艱難地滑動了一下,沙啞出聲,“睡會。”
他的目光看了一眼自己身邊的位置,示意暮楚躺下。
“我不睡,睡不著。”
暮楚搖頭,心疼的問他,“怎麼樣?現在感覺好些了嗎?”
樓司沉點了點頭,“我很好。”
他的聲線極為沙啞,喉嚨像被人用刀子劃破了一般,每說一個字,都顯得非常吃力,“陪我睡會。”
暮楚本想要拒絕的,可看著樓司沉那雙期待的眼神,拒絕的話,她也說不出口來了,“那你等等我,我先換身幹淨的衣衫。”
這會兒,她身上的衣服全都汗濕了。
暮楚也沒敢離開房間去洗澡,就拿著剛剛給他擦澡的毛巾給自己擦了個熱水澡,換了身幹淨的睡衣,這才在樓司沉身旁躺了下來。
她是側身躺著的,水眸一瞬不瞬的看著跟前的男人。
樓司沉也偏頭看著她。
“閉上眼。”
他低聲命令她。
暮楚搖頭,“我就這樣看著你……”
她怕一閉上眼,自己就會睡著去。
“閉上。”
樓司沉堅持。
暮楚瞠目看著他,最後,到底扛不住樓司沉那抹充滿壓迫感的目光,乖乖閉上了眼去,卻偷偷睜開一條細縫看著他,“我閉上眼了……”
“陪我睡會。”
樓司沉艱難的挪了挪自己的腦袋,把薄唇貼在了暮楚的額麵上,親了一口,“放心,你在這,我根本不敢讓自己有事,乖乖閉上眼,睡覺。”
他的聲音,仿佛充滿了魔力一般,一瞬間就讓暮楚不安的心踏實了下來。
聞著他身上那熟悉的味道,暮楚隻覺眼皮越來越重,而後,靠在他懷裏,沉沉的睡了去。
暮楚是被臉上一陣暖暖的摩挲感給驚醒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