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烏麵如死灰,他忽而拿腳狠狠一踢黑毛倒豎的黑貓,反手抓起門板,惡狠狠地砸向那個女人。女人似乎早就料到這一招,向後急退,跟著飛快地摘下了頭罩,向巴烏拋去,頭罩不偏不倚正罩在巴烏的頭上。
“嗡嗡——”那些食人蜂像附骨之蛆,鑽入了巴烏的脖頸,巴烏慘叫幾聲,抽搐著倒地。
阿水早已嚇得魂不附體,她想起昨晚“九爺”說的話:“如果我遇難,你就沿著長江下遊跑,直到抵達黃浦江。日出的時候,你用孔明燈係著瓶子升天,很快就會有人找到你。”
阿水開始奔跑,身後是黑貓的慘叫聲。
那個女人用匕首將黑貓釘在門板上,剖了腹,然而黑貓腹部除了沒有消化完全的耗子肉之外,什麼也沒有。她冷哼一下,心知上當了,巴烏剛才踢黑貓的那一腳,隻是為阿水拖延逃亡時間。然而她並沒有追,隻是陰陰地笑著,她知道通過阿水可以找到第三把雪扇。
阿水翻過了幾道山梁子,她總覺得身後有什麼東西跟著她,她的直覺告訴她,是那個小人。也不知逃亡了多少天,眼看著到了長江下遊,她饑餓難耐,一頭紮入了渾濁的江水中,她從小在海邊長大,對水有天生的眷戀。在水中,她尋到了她能吃的一切東西:鱸魚、明蝦、江螺……她在江中遊了一天,上了一艘漁船,不日抵達了黃浦江。
她用一隻耳墜當了一些錢,去黃浦江邊的廣場上買了十幾隻孔明燈,又撿了不少塑料瓶係在孔明燈上。日出的時候,她點燃蠟燭,將係著瓶子的孔明燈放飛升天。
阿水仰麵看著那些孔明燈消逝在橘色的雲層後,心中一陣的惆悵。晨光打在廣場上,那些擺攤的小販開始忙活起來,吹糖人的,賣糖葫蘆的,推銷狗皮膏藥的,好不聒噪。幾隻鴿子從阿水頭頂掠過,飛入雲層的罅隙中。
一陣“篤篤”的拐杖擊地聲越來越近,阿水回頭看去,一個握著招魂幡的斷臂測字先生走了過來。
“小姑娘,巴烏是一種樂器還是一個人?”測字先生很瘦,就像一杆秤。
“一個人,一個守墓人。”阿水說。
“快跟我走!”測字先生快步走向了人群稀少的步行街,向火車站的方向而去。阿水不時回頭去看,她不止一次看到陽光下跳躍著那個小人。
在火車車廂裏,測字先生說:“我是九爺,你身上有幾把雪扇?”
阿水點頭道:“兩把。”
九爺緊鎖了眉頭,冷笑道:“看來他把自己的雪扇也押上了,他生前也是這麼自信!”
阿水有些害怕了,問:“他生前?他是不是……鬼?”
九爺搖頭道:“他不過是‘死’過一次的人。所有的人都怕他,但我不怕,因為我殺過他一次,我也能殺他第二次!”
阿水依舊雲裏霧裏:“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我阿公他……”
“孩子,在我告知你真相之前,你回憶一下,你阿公有沒有對燈塔邊上的某片海域很上心?我的意思是,他常常出沒在哪片海域?”九爺盯著阿水的眼睛。
阿水沒有回答,隻問:“你有第三把雪扇嗎?”
九爺遲疑一下,將那個招魂幡的杆子攔腰一折,裏麵露出空空的竹節,他從竹節中倒出一把陳舊的雪扇,這把雪扇與另外兩把不同,扇骨上隱隱有些暗紅,仿佛檀香所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