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這裏？
他有些拿不定主意，一邊慢慢地踱著步子一邊四下尋找著，剛才在周建輝家的情景又一次浮現在眼前：
就像早已破產的硫酸廠一樣，周建輝家裏安靜極了，靜得有點非同尋常。屋子裏一如既往地放置著安靜的床、安靜的櫃、安靜的桌椅，可就是沒有人。
所有的東西都保持著自己的姿勢，安靜地望著他。
與李偉想象中的不同，這裏沒有滿地的血腥、冰冷的屍體或折斷的殘肢，可他還是隱隱嗅到一絲恐怖的異常。
這正常本身就是異常。
他緩緩地踱進房間，慢慢地打量著，憑直覺和經驗仔細地查看、尋找、搜索著。
法證之父艾德蒙·羅卡說過：“凡兩個物體接觸，就會產生轉移現象，即會帶走一些東西，亦會留下一些東西。”李偉堅信這個黃金定律，無論對手是什麼人抑或是在什麼樣的空間。
時間慢慢地從身邊滑過，他毫無察覺，一如既往地細心謹慎。
當他帶著自信的微笑直起身子的時候，已近黃昏。
牆角處微小的斑斑血跡、移動過的桌椅痕跡、破碎的玻璃殘渣、可疑的白色粉末……
看得出對手是個行家，這裏雖然是第一現場，但已經盡可能地被處理過了，隻餘下幾處細微的痕跡。但這已經足夠說明不久前曾經發生過什麼，而且還是極為慘烈且血腥。
現在最重要的是屍體去哪裏了。
李偉走到窗前，望著敞開的窗戶淡淡一笑。
他知道自己應該去哪找了。在如今好似一個巨大建築工地的塞北市，能藏屍滅跡的也許隻有那一個地方了。
忽然，他看到外麵窗台上一件迎著夕陽反光的東西。李偉的臉色變了，甚至連伸出去的手也抖了起來。他把東西拿在手裏，猛地衝出了屋門……
【6】
天色完全黑了，李偉從回憶中猛地回到靜謐的硫酸廠，心跳驟然加快。因為他看到遠處有個黑影向他飛奔而來。接著，在黑影之後又一條黑影出現了。
是誰？
李偉將身體輕輕地隱藏在角落，靜靜地注視著他們。
前麵的人停了下來，慢慢地、緩緩地尋找著什麼。後麵的人還在奔跑，兩個人幾乎同時發現了對方。就像被孫悟空施了定身法的妖怪，兩個人在看到對方的一瞬間變得如同木雕泥塑般呆立不動。
李偉看不清他們的容貌，輕輕地往前挪動了幾步，隻見他們又先後點了點頭，然後一起轉身向自己這邊走來。
可當他走近的時候，李偉卻驚呆了。因為這兩個人正是失蹤的同事周建輝和武龍。
他們沒有死？
此時他們的臉色和李偉一樣蒼白，攥著拳頭慢慢地向前走著，直到看見緩緩站直身子的李偉，才同時停住腳步。
蘧然皆驚，靜寂無聲。朦朧的黑暗中可以聽到三個人粗重的呼吸。
李偉攤開手掌，看著手中抓著的東西，一個鑲嵌有鍍銀警徽的黑色皮製鑰匙扣，那是他們局裏統一給每個幹警配備的，可以當微型手電用的專用鑰匙扣。
這是他在周建輝家窗台上發現的，也是作案人在慌忙中遺留在現場的。李偉堅信自己的判斷，從打掃得極為幹淨的現場就可以看出對手的老練和專業，八成是個同行。
可受害人又是誰？
三人當中一定有一個人是清白的，一個極有可能是凶手，可剩下的那個人呢？難道就是受害人？
想到這裏李偉有些不寒而栗，他覺得自己這種想法有點古怪嚇人。因為按這種邏輯他麵前的周建輝和武龍就得有一具是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