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廳,顏屑和包傑明早已趕到,巴桑跪倒在那尊金剛亥母像下,泣不成聲。蘇小白抬眼一看,險些暈厥,佛像寬大的巴掌上,卓瑪倒在血泊中,左腦太陽穴上被刺了一根繡花針,針上的紅線直垂下來,在風中無聲地飄展。
警方很快到了,在佛像上搭上懸梯。拍照後,法醫上去檢查屍體,下來時臉上都是疑惑,對一個警官小聲道:“從嘴裏發現河豚毒的成分,怕不是死在繡花針上,繡花針沒有刺入腦髓,被骨頭卡住了,已經彎曲。”
蘇小白耳尖,在一邊聽得明白,心中一怔,忽而想起昨天在書房無意中看到一本介紹巫術的書,其中一頁介紹河豚毒的有很深的折痕,上麵說巫蠱教用河豚毒製成假死之藥。難道卓瑪老師是在裝死,以躲過凶手的殺戮?可她腦門上的針……況且法醫已經斷定她死了。
警方又帶走了一具屍體。
警察一走,蘇小白幾個便覺得薩迦大院外有些異樣,不時有幾個穿著怪異的人向裏麵投來一瞥,顏屑鼻子裏冷嗤道:“這些便衣,也太不專業了。”
蘇小白想遵循卓瑪老師的話,速速離開薩迦大院,轉念一想,現在離開,勢必會成為最大的嫌疑人。正當猶豫是走是留時,包傑明卻嚷嚷著說,卓瑪老師已死,他們這幾個學生待在這裏已是虛度。他拖著行李去門口時,卻被幾個便衣擋了回來。
蘇小白明白,他們都被監視了,除非凶手浮出水麵,否則誰也別想先走一步。
一天的光陰在幾人的膽戰心驚中過去了,牡丹花的影子越拉越長,是夜了。蘇小白隻得又回到二樓寢室,她本想將一幅完成的插畫通過筆記本發給雜誌社,卻發現不知什麼時候斷網了。她有些喪氣地去陽台上抽煙,目光有意無意地向芭蕉叢那邊瞟。
沒有歌聲,沒有杜夢竹的鬼影,那“人”似乎消失了。就在這時,她忽而聽到隔壁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難道隔壁有“人”?她的心一下子抽緊了。
她正要探個究竟,隔壁的門“吱嘎”一聲,開了,跟著便是一陣沉悶的下樓梯的聲響。
她悄然打開門,對著黑咕隆咚的竹梯“哢嚓”一聲,拍了張手機夜視照。回到宿舍,她將那張照片導出來一看,不禁花容失色,樓梯拐角處赫然露出杜夢竹的半麵臉,正似笑非笑地看著她,陰氣極重。
【6】
也不知隔了多少時辰,蘇小白從噩夢中驚醒了。她剛剛夢到自己被杜夢竹的鬼魂提著紅紗燈籠追殺,杜夢竹的雙眼被燈光映照得血紅,滴下來的血淚在空中飄成了桃花,飄成了血河……
她剛尖叫完,中庭那邊的畫室方向也傳來一聲尖叫。
她圓睜了眼睛,心知這不是夢,忙蹬了馬靴,匆匆下樓。外麵天色猶在混沌中,星光慘淡,她借著手機微弱的光亮向畫室而去。
那裏,已經燈火通明,幾個便衣早已闖了進來。巴桑和包傑明都驚駭地看向牆角方向。那裏擺著一堆殘缺的雕塑,這些雕塑原來是被一件寶藍底子的碎花畫布遮著的,現在已被掀開,雕塑中半隱半露出一具胸口插著吞金匕首的屍體,正是顏屑。屍體雙目緊閉,雙手合十麵向畫布方向。畫布上勾勒了一顆巨大的佛頭,正怒視著顏屑的屍體,似欲破紙而出。
巴桑重重吞咽下一口唾液,澀聲道:“難道是他殺了我阿媽,又不堪良心的負擔,於是自畫佛頭,在佛頭的注視下懺悔自殺?”
包傑明卻不住地搖頭,顫聲道:“不不不,我研究過顏屑的畫,他對明暗處理這一塊很薄弱,根本畫不出這樣的畫,況且他不信佛,他是唯物論者!”他忽而轉頭看向喘著粗氣的蘇小白,“蘇小白,昨晚我聽到你下樓梯的聲音,你……我看過你的畫,你對佛像情有獨鍾。”
蘇小白隻覺腦子裏“嗡”一聲響,但她很快鎮定下來,在眾人冰冷的注視下,將手機裏那張“鬼照”調了出來,說:“昨晚下樓梯的不是我,是她……”
巴桑看一下那張“鬼照”,眼中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狐疑。包傑明卻有些歇斯底裏:“誰知道你這張照片是什麼時候拍的。”
蘇小白忽而心中一冷,她隱約感覺到自己墜入了一個龐大的詭計之中,成了替罪羊。
氣氛變得緊張起來,一個便衣忽而說:“我昨晚也看到了一個女人的鬼……不,人影,她在後院晃蕩,等到我爬牆追過去時,卻不見了。”這話一出口,眾人麵色都是一沉,難道後院真的有鬼魅不成?蘇小白聞言,倒是長長舒了一口氣。
又一具屍體被警方運走了,薩迦大院內隻剩下蘇小白、巴桑和包傑明。警方加強了布控,在後院幾個偏僻的地方都安置了紅外線攝像頭,以防再有人遭遇謀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