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長安趕到杜主任的地方時,四周已經為了一些看熱鬧的老頭老太太,他跨過警戒線的時候,聽到大爺大媽正在討論屋裏的死者。
“這老李頭也真是可憐,唯一的孩子在十幾年前過世,身邊每個人照應,死了都沒人發現。”
“唉,還是社區工作人員來入戶查訪發現不對勁,才報的警。”
“幸好是冬哦,萬一是夏,好幾家裏沒人,豈不是臭了。”
“少幾句吧,萬一惹得人家不開心,心大半夜來找你。”
“呸呸呸,胡八道什麼,我又沒有害過他。”
沈長安回頭看了眼這些看熱鬧的人,他們的情緒很複雜,既有對死亡的恐懼,又有對生命的漠然,還有種看到別人這麼慘,自己似乎還過得下去的優越感。
死者房屋在一樓,沈長安走到門口,見屋裏有警察與法醫,便沒有進去打擾他們的工作。
“死亡時間大概在前晚上九點左右。”法醫把工具收了起來,轉身對守在屋子裏的姚懷林道,“姚隊長,從死者遺體上來看,死者應該是死於心髒病突發,沒有人為傷害的痕跡。”
“辛苦了。”姚懷林歎息一聲,揮手讓同事把死者的遺體裝進屍袋中。梧明市雖然不算大,但是像這種孤寡老人因無人照顧,無聲無息地死亡並不是特例。
這棟屋子裏有一家三口的合照,但卻隻有一個人生活的痕跡,看得出死者已經獨自居住很久了。幸好最近氣溫低,死者的遺體即便經過三四十個時才被人發現,也沒有腐敗得太明顯。
屋裏還有很多雕刻的工具,以及一些雕刻精美的根雕,他大概能猜到這個老人以何為生,隻是死得如此無聲無息,還是讓他有些唏噓。
點燃煙猛吸一口,姚懷林壓下了心頭那點同情,做警察的,最忌諱的便是太過感情用事。同事們把遺體往外麵抬,他聲提醒了一句:“大家的動作輕點,讓老人家走得有尊嚴些。”
吐出嘴裏的煙,他看到了站在門外的沈長安。他從外套口袋裏掏出一個口罩扔給沈長安,“戴上。”
沈長安戴上口罩問:“可以進來嗎?”
“進來,不是凶案現場。”姚懷林知道發生這種事,民服部門也要建檔錄入工作係統,就給他了一下大致情況:“死者六十七歲,男,職業是根雕師。無妻無子,發現死者的是社區工作人員,死亡時間在前晚上九點左右,非他殺。”
根雕師?
沈長安跨進門的腳頓了頓,心裏有種不太好的預感。當他看到牆上的照片以後,這種預感成了現實。
站在這個有些冷清的屋子裏,沈長安沉默片刻:“你是,他的死亡時間在前晚上九點左右?”
“對,像這種正常死亡,現場沒有外部因素幹擾,判定死者的死亡時間,是比較準確的。”姚懷林見沈長安神情有異,“怎麼了,你懷疑他的死亡原因?”
“沒有。”沈長安緩緩搖頭,看著牆上掛著的一家三口照片,忽然覺得有些難過。前晚上他見到店主時,已經是夜裏十點過後了,他本來已經睡下,可是想到還欠他的根雕,所以特意趕了過來。
臨死惦記著客人要的東西,變成鬼也要交到他手上,這樣的堅持,是店主的誠心還是對根雕的追求?
店主對他,找不到徒弟就算了,是真的已經放下,還是因為死亡讓他不得不放下?
沈長安心裏難受,他為店主孤獨的死亡,還有手藝沒有得到傳承難受,也為自己感到難受。
他覺得自己就像這個老人,沒有親人沒有牽掛,若是深夜裏猝死,也不會有人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