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赴程(5)(2 / 3)

看來,他還沒有從秦娘之死的打擊中恢複過來。而皇帝卻又授意他迎娶程國公主,難怪他會顯得如此鬱鬱寡歡。

薑沉魚在心底歎息。

也許是因為自己親眼見證了當時潘方向秦娘求婚的一幕,因此,她對這個看似粗獷實則深情的男子,有著自然而然的好感。如今見他黯然情傷,令她不由得好生後悔:若非她對皇帝提議讓他去程國,他此刻應該能在秦娘墓前守節。一己之私,拖了無辜之人下水,怎不心有戚戚然。

薑沉魚不敢再看,連忙將視線轉回岸上。遠處依稀有粉色延綿成線,隨著船隻的馳近,逐漸變得鮮明——

一簇簇,一枝枝,豔態嬌姿,繁花麗色,仿若胭脂萬點,占盡春風。更有老樹冠大枝茂,垂在岸邊,兩相倒影,各顯芳姿。

不是別物,正是杏花。

薑沉魚眉心一悸,眼眶情不自禁地熱了起來,幽幽地想:杏花,開了啊……

“杏花,開了啊。”

一個清朗優雅的聲音從身旁傳了過來,的正是她心中所想。薑沉魚一怔,側頭望去,隻見青衫翩然、麵如冠玉的男子將手臂擱在欄杆之上,凝望著同一片杏林,微微而笑。

他們身旁再沒有第三個人,可見,他是在對她話。

此人在兩個月前,尚默默無聞,但兩個月後,卻名動下,一躍成為帝都第一新貴。

太醫院提點江淮的獨子。

淇奧侯的門客。

民間的神醫。

以及,曦禾夫人的表哥。

四種無比閃亮的光環最後在他身上凝成一束,那就是——東璧侯江晚衣。

離宮前,昭尹曾為他們做了簡單的介紹,隻她叫阿虞,名義上是醫師,實際是名暗使,讓江晚衣多加照顧與配合。

她當時就在想,他,究竟認不認得自己?在寶華宮裏曦禾吐血那,他第一次進宮為曦禾看病,而她當時也在場。

但幾日相處下來,江晚衣對她的身份隻字不提,態度言行沒有一絲不自然的地方,是真的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還是城府太深故作不知?

如今,他主動找她搭話,又偏偏提及對她來已成忌諱的杏花,是無心之舉,還是故意試探?

薑沉魚的眼眸逐漸轉深,但唇角卻揚了起來,朝他嫣然一笑:“是啊,今年的花期比往年都晚,卻開放得最是燦爛呢。”

“欲問花枝與杯酒,故人何得不同來?”在吟念這句詩時,江晚衣眉間有著淡淡的蕭索,像是想起了什麼往事,但等他的目光轉到她臉上時,便化成了暖暖笑意,“其實,蘭芯草並不是萬能的。”

薑沉魚下意識地摸上自己的右臉頰,為了避人耳目,也為了隱藏真實儀容,她不但穿了件非常寬大的黑袍,從頭兜罩到腳,而且更用蘭芯草的藥汁在臉上畫了半個巴掌大的暗紅色胎記,如此一來,就破了相。

對鏡自攬,自認為畫得非常逼真,幾下來,同行的其他人也都被蒙蔽了過去,如今卻被江晚衣一眼識穿,看來神醫之名,果非虛傳。

她輕籲口氣,笑道:“果然瞞不過你。”

“你不妨試試這個。”江晚衣從袖中取出一隻玉瓶,遞了過來。她伸手接過,撥開瓶蓋,裏麵的液體無色無味,像水一樣清澄。

越好的奇藥往往越沒有特征,薑沉魚的眼睛亮了起來:“多謝。”停一停,問道,“你不問我原因麼?”

“人生美好,我還想活得久一點。”完這句話後,他就轉身走了。

薑沉魚看見遠遠的有幾個美麗的樂娘圍住他,嘰嘰喳喳地話,而他周旋於她們之間,舉止溫存卻不輕浮,文雅而不疏離,更不知了些什麼,惹得那些女孩子們全都笑了起來。

看來,這倒是個風流人物啊……

再看一眼桅杆上的潘方,真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薑沉魚一邊感慨著,一邊轉身回艙,艙內是一個極為寬敞的前廳,穿過廳門後進內室,由樓梯往下走入艙底,是條細長的通道,兩旁各有十二間房,通道盡頭的右手邊那間,就是她和懷瑾的。

室內布置精美,麻雀雖五髒俱全,還用簾子隔出了裏間,懷瑾正在桌旁整理物什,見她進來,笑道:“姐你來得正好,剛去廚房,廚娘船上剩餘了些鮮果,送姐一籃,空出倉庫來好等到了下個埠頭多補購些。”

薑沉魚一眼看見桌上的果籃,提手處還係了條黃色絲帶。她略做沉吟,道:“替我謝謝她,順便跟她,我想洗澡,請她燒桶熱水來。”

懷瑾睜大眼睛:“洗、洗澡?”在船上洗澡,可是很奢侈的事情啊。姐向來行事低調,能不給別人添麻煩就盡量不添,怎得這會兒突然提出這麼嬌縱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