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連連點頭。
“也因此,造假者眾,工藝精巧者,甚至可以以假亂真。”
“公子的意思是我這個是假的?”
“是否真假,一辨便知……”薛采著,環視四周,朝另一位美人道,“可否將你的鐲子也借給在下一用?”
那美人連忙摘下鐲子遞給他,她的乃是一白玉鐲子。兩隻鐲子疊在一起,粉白二色煞是好看。薛采將鐲子疊好後,開始扭動摩擦,片刻之後,將兩隻鐲子一起遞給第一個美人:“聞聞看。”
第一個美人輕嗅了一下,驚呼道:“這是什麼味道?”
“人造石的味道。”薛采解釋道,“從你的鐲子上發出的,這就明,她的鐲子是真的,而你的,是假的。”
美人頓時花容失色,轉頭看向關東山,關東山連忙別過頭去假裝與別人話。美人又氣又怒,當即將那鐲子一摔,哭著跑了。
滿堂哄笑。
而在場眾人的態度立刻變得不一樣起來。雖然薛采和薑孝成同是此次出使江都的欽差,但那些達官貴人們,主要巴結的對象還是薑孝成,麵對薛采時,總有幾分難言的尷尬。
薛族已亡,薛家人可以如今就隻剩下了兩個——冷宮裏的廢後薛茗,和這個雖有欽差之實卻仍是奴籍的薛采。眾人不敢太與他親近,也是人之常情。
但他露了這麼一手,大家心中歎服,再也顧忌不了許多,紛紛上前表達仰慕之情,並邀請他去家中做客。
薛采來者不拒,通通答應了。
當夜,他與薑孝成留宿城主府邸,順便參觀了一下關東山的書房,當關東山向他展示這些年所搜羅的書畫時,他隻是微笑不語,並未發表任何看法。
第二日,去諸位名流家中做客也是。
第三日還如此。
其實大家請他,除了巴結拉攏以外,還有個目的就是用他那雙慧眼鑒定下自家的珍寶。可他看歸看,卻不發表任何看法,著實令人鬱悶。最後還是關東山最先按捺不住,問道:“我家的字畫就那麼不入公子的眼睛麼?為何公子不肯點評一番呢?”
薛采悠然一笑道:“關大人為何喜歡字畫?”
“為何喜歡?這個……就是喜歡啊……”
薛采又道:“關大人為了這些字畫,花了不少錢吧?”
“這個當然,你可不知,這些字畫比金銀珠寶什麼的還要貴呢……”到這裏,關東山忽然想起對方的身份,忙解釋道,“不過我這些,都是托了關係弄到手的,所以還是很便宜的,很便宜的,嘿嘿……”
“有沒有十萬兩?”
“沒有!絕對沒有!”關東山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關城主可知光這一卷《列女傳仁智圖》,若是顧愷之真跡,便起碼要在五萬兩以上?更別提黑市有競價者抬價後的價格。”
關東山聽得雙眼放光:“是麼是麼?那看來我果然是賺到了,才花了三萬兩銀子便到手了呢。”
薛采垂首,揚睫,一笑:“所以,這必然是假的了。”
關東山原本興奮的表情頓時變成了錯愕:“什麼?等等,薛公子,為、為什麼這麼肯定就是假的?”
“因為很不幸,據我所知有一個人也非常喜愛字畫,且他的財勢遠在大人之上。這個《列女傳仁智圖》,他在三年前便開出了十萬兩的價收購。如果你是這畫原來的主人,且有意將它出售,你會不會放著十萬的買賣不要,三萬賣給別人呢?”
關東山顫聲道:“但、但我跟那人是有交情的!”
薛采冷笑。
“薛、薛、薛公子?”
薛采轉身望著窗外邊的雲朵,幽幽道:“想當年,家父也以為自己跟很多人都有交情,要什麼東西,吩咐下去,響應者眾,人人趨之若鶩。但他出事時,一個敢於站出來幫忙的都沒有,交情……關城主,你浸淫官場這麼多年,居然還會相信‘交情’二字?”
關東山被得一張老臉一陣紅一陣白,極為尷尬,但仍不死心道:“光憑價格,不能推斷它就一定是假的吧?”
薛采回身,接過《列女傳仁智圖》,翻開道:“城主請看,我們都知道此圖是根據《列女傳》的第三卷《仁智傳》所繪,每節畫後錄其頌語,注明所繪人物,一共收集了十五個。”
“沒錯,是十五個呀。”
“錯就錯在了這裏。”薛采輕歎道,“事實上,久經戰火禍及,此畫除了《楚武鄧曼》、《許穆夫人》、《曹僖氏妻》、《孫叔敖母》、《晉伯宗妻》、《靈公夫人》、《晉羊叔姬》七個還得以保存完整,其他已經丟失。而城主收藏的這個,卻完完全全毫無缺失。這,就是最大的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