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肅親王府
探肅親王府
帝王三日不早朝,百官備懶。朝野上下更是三五成群,議論紛紛,想猜測君心。
然,就在市井謠言橫行,傳聞不止之時,各茶莊店鋪,酒摟商販處,竟又如天雷地動一般的震出了一條駭人的消息,那便是:原來那隨帝王出征的奇女子竟是三公張太傅的義女,名為容恩,並且次月初三,皇帝選黃道上吉之日,迎娶這位神秘女子。
這個消息一傳出,幾乎是整個帝都城都震動了,甚至連懷陽城著一片嘩然。
這個消息如同一陣颶風,同樣席卷了朝廷和後宮,眾人在驚訝詫異之餘,卻又不得不疑惑,滿朝文武皆不曾聽說張太傅有兒女,唯一名動天下,朝野盡知的也就是擔當副軍師的司徒儀。
但是眾人還來不及細細咀嚼其中滋味,五官司空庫竟又千裏加急,於次日清早,各處已經張貼出了昭告天下的黃榜,是為,副軍師司徒儀足智多謀,曉義天下,特加封為正軍師,官及一品,賜紋繡麒麟武將朝服。
滿朝文武得知這一消息時,幾乎都傻了眼,但在震驚之餘,更是人人自危,因為若是帝王從邊塞帶回的女子當真是張太傅的義女,那麼司徒儀升職等事都代表著一種潛在的訊息:大運國朝野的權利紛爭,即將麵臨重新洗牌……
鼻息靈敏的官員都嗅到了這不尋常的氣味,於是在第四日早朝之時,滿朝幾十名官員都行色匆匆,神色詭異,而那從來都是以勢壓人的國丈大人竟意外的一言不發,麵色冷清硬板,惟獨張太傅依舊如以往一般溫吞,言吐如常。
打探到帝王已經早朝,整整忍了四日的皇後終於按耐不住,立刻更上大紅金絲鸞鳳長袍,外罩明黃裘襖,昭了雯淑妃一同前往‘禦書房’,這一次,她道一定要看看這個女人究竟是何等的三頭六臂,居然能將皇上迷得整整三日都不出‘禦書房’,更將這後宮三千視為無物。
然,就在一群人浩浩蕩蕩,聲勢巨大的來到‘禦書房’門前時,卻見原本守衛的八名黑衣探衛都已撤下,隻留下兩名身著碧色羅裙的禦前侍女看守。
一見沒有黑衣衛,皇後雖然心裏生疑,卻也顧不得許多,傲然的抬起高昂的頭顱,一腳踢開楠木雕龍雙扇門,長長的鸞袍拖延在身後,赤色金鳳在暖爐的火光中灼灼閃耀。
皇後站在尚書殿內,一雙丹鳳美目微微眯起,狠瞪著明黃大帳籠罩的象牙床前那繡著牡丹豔香的屏風,空氣中,那股淡淡的茉莉清香似一把把利箭,直穿她的心口。
戴著明煌煌浮鳳顫花金護甲的手緩緩握成拳頭,隨後大步上前,繞過屏風,在看到被褥微隆之時,幾乎恨得咬碎了一口銀牙,憤然的一把扯下那明黃繡鴛鴦牡丹的被褥,那樣吼道:“賤人,本宮今日就要你死的難看……”
然,被褥被簌的一聲掀翻在地時,那諾的大明黃綢緞床單上,竟隻孤零零的躺著一隻明黃錦緞枕頭,並且枕頭上還惡作劇一般的用朱砂塗抹得到處豔紅,就似淋淋鮮血一般觸目驚心。
“啊……”皇後驀地尖叫起來,倏步想後退去,卻不想元寶底的鳳頭瑞珠鞋子一滑,整個人載向了那繡花的屏風。
站在屏風外等候的雯淑妃等人本就十分緊張,畢竟從來都不曾做過這樣的時事,如今聽得皇後突然尖叫,幾乎都嚇了半條命,但眾人還不及反應時,就見到那高大的屏風竟轟然榻下,那景致的楠木雕花瞬間四分五裂,滾落滿地。而她們的皇後,則是四腳朝天,長袍不整,烏鬢散亂,珠釵歪斜,十分狼狽的摔在地上……
“皇…皇後娘娘……”眾嬪妃何其見過這等場麵,不禁個個嚇得花容失色,那塗抹在麵容上厚厚的脂粉都唰唰的掉了滿地。好在雯淑妃心思縝密,雖然剛才應變不及,卻立刻衝上前去,攙扶起皇後,分外關切的道:“皇後娘娘,您沒事吧?”,說著,趕緊整理皇後身上那鸞鳳長袍略顯淩亂的衣襟。
皇後嚇得不輕,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她瞪大一雙恐懼的眸子,在愣看了雯淑妃半天後才回神,立刻望向那床上帶‘血’的枕頭,這才明白自己被人耍了。急怒攻心之下,雙腳又開始打顫,竟顧不及此刻的狼狽散亂之態,上前就抓起那枕頭憤恨的扔在地上,抬腳踩下,口中大罵,使得她嬌美的容顏都略顯猙獰。
雯淑妃見皇後平明的踩著那隻被塗抹的豔紅的枕頭,也略顯驚嚇,空氣中沒有血腥的氣息,說明那根本不是血,但這個東西看似早已準備好了……莫非,這個女子早就料到她們今日回來滋事?
想到這個可能,雯淑妃的心不禁顫了一下,倘若真如自己所想,那麼這個女人實在不好對付,甚至於,憑借她們的力量根本撼動不了她一絲一毫,更別說她此刻正值恩寵。
想著,問淑妃立刻警惕的環顧四周,隻見那原本應該以暗色調布置的‘禦書房’內,竟鋪設滿了雪白的裘毯,甚至連皇上平日最不喜愛的那些古董花瓶,手玩把件都增添了許多,由此可見這女子是真的得寵。於是,她立刻握住皇後的手,勸慰她息怒,而後小聲道:“娘娘息怒,此刻不是發火的時候,再過一柱香,皇上就下朝了,還是趕緊派人將這裏收拾回原樣……”
“收拾?”皇後怒氣不減,冷瞪著已經被自己踩得殘破的錦緞蠶絲繡鴛鴦枕,輕咬紅唇,散亂的長發垂落在額前臉頰,遮擋住了她的神情,她眸帶陰沉的又跺了一腳,道:“收拾?本宮就要等皇上下朝,讓他看看這個女人都幹了些什麼……”,說著,撿起地上的殘破枕頭,猛的向那些站在尚書殿外的嬪妃扔去,頓時,鵝毛飄飛,如同下雪一般蕭蕭落下。
眾人都傻了眼,甚至連皇後都張大了嘴巴,這…。這枕頭裏怎麼會是鵝毛?不應該是棉絮和蠶絲麼?怎麼…怎麼會這樣!那鵝毛飄飛,如同這幾日連綿不斷的白雪,瞬間就落得整個‘禦書房’到處都是。
然,就在眾人傻愣時,大殿外突然傳來一陣疾亂的腳步聲。雯淑妃大驚,趕忙拉著皇後就要走,但是腳剛抬起,就見那楠木大門砰的一聲被推開,帝王一身明黃龍袍映在眾人的眼中……
天色,突然陰沉下來,每個人的心頭更是惶恐得陰雲密布,隻見混亂不堪的禦書房中四處散落著如雪的鵝毛,屏風跌散,明黃被褥被扯下地上,皇後更是灰頭土臉,青絲散亂,金釵玉墜落滿地。眾人見帝王駕臨,腿都嚇得軟下,紛紛跪拜在地上,顫抖的呼道:“臣妾、卑妾參見皇上,皇上萬福金安……”
明煌煌的龍袍閃爍刺眼的光芒,繡著九龍纏繞圖騰的長靴閃爍著威嚴的戾氣。
龍燁站在殿前,眸光陰冷如雪的望著混亂的禦書房與披頭散發,灰頭土臉的皇後,眼底的冰冷幾乎可以將所有人都凍結成冰。他負手踏進大殿,卻不看這些女子,而是走到那明黃繡鴛鴦雙棲的枕頭前,緩緩的,委身撿起那染上了豔紅的枕頭,緊緊的握在了手中。
大殿內,沉靜得連呼吸聲都沒有,冰冷的空氣壓抑著每一個人,就連那暖暖的爐火散發出來的熱氣都不足以暖眾人的心。
“赤焰……”帝王突然出聲,那低沉的聲音帶著冰寒的氣息冰凍了所有人的心魂。
“屬下在”站在帝王身後的赤焰立刻低首道。
“送皇後回‘鳳鸞宮’”龍燁的聲音沒有一絲起伏,低沉陰冷。
“是”赤焰接旨。
皇後心頭的巨石咚的落下,幾乎嚇得癱軟倒地,心髒都快停止了跳動。她抬起臉,望著帝王緊握那隻豔紅的枕頭,身體微微顫抖,隨即叩恩道:“臣妾告退……”
不多時,‘禦書房’內的嬪妃都離開了,那原本縈繞這大殿中的淡淡茉莉香已經被那些殘脂俗粉的氣味給淹沒了,龍燁擰著眉宇走到禦案前,翻開那自己尚未批閱完的奏章,果然看到一張折疊整齊的宣紙夾在其中,修長的手指緩緩的捏起那張宣紙,但竟無法控製的微微顫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