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想要光拿錢不辦事,看來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一件事。
朱守慶在做案子的時候能保持冷靜,但在本就與他認識的方不讓溝通時卻很難控製脾氣,並且個人情感偏向上就不喜歡方不讓,很多時候就難以避免地言語過激。
這種情況下,如果她是方不讓,當然也懶得問朱守慶。
隻是話茬兒忽然被拋到自己麵前,依舊讓人有點鬱悶。
程白想了想,看了看方不讓的臉色,又看了看朱守慶的臉色,終於還是道:“現在司法實踐裏同居和重婚被認定的情形都少之又少,女方提供的證據主要在兩方麵,一個是區保安的證人證言。但這種類型的證據都是口供,偏向主觀,隻要我們想,略施手段就能更改。二個是會所前台方麵,這一部分是既有證言也有監控視頻的資料。”
其中最“致命”的就是那份視頻證據。
來自於會所前台的監控。
當時方不讓帶著蘇妙一起走進去,一路被人引著往裏,服務人員十分自然地稱呼他們為“方先生”和“方太太”。
整個過程中方不讓沒有反駁一句。
“這用世俗的眼光來看隻怕已經沾著‘以夫妻名義生活’的線了,如果你和蘇妙維持不正當關係的時間的確過了限度,雖然以現在的標準未必真的能構成重婚,但對方如果以此為證據去報案,以劉臻的風格,甚至不需要得到立案結果,就能讓你陷於劣勢。”
劉臻的風格就是狠厲,專打要害。
重婚是刑事罪。
方不讓在業內是有根基的大合夥人,這麼多年來維持了不知多龐大的客戶網絡,但想也知道,客戶們選擇他的前提是他有可能,而且安全。
沒有人願意把自己的事務委托給一個可能進去蹲號子的律師。
“這種證據和指控的戰略意義大於實際意義,更多的應該是一種威懾,但怕的也就是這種威懾。”程白終究還是沒太避諱,完整地表達了自己的意見,並且第一次很認真地詢問方不讓,“先不管對盤不對盤,在我的認知裏,方大律好像不該是會犯這種錯的人。整個案件裏,我和朱律麵臨的最大難題,其實並不是我們的對手太難纏,而是我們的當事人非常不配合。”
方不讓抄了手,靜靜看著她。
程白便笑笑:“朱律怎麼也是你的代理律師,可卻很難建立對你的信任,以至於我們看到對方拿出這樣的證據來,第一反應不是去質疑證據,而是反過來先懷疑作為當事人的方大律你。朱律固然有衝動之處,但目前這麼緊張的委托關係,方大律也有一定的責任。我覺得,對這份視頻證據,你應該有話要吧?”
她這樣,也是想要緩解一下雙方劍拔弩張的氛圍。
打這麼多年官司,代理人和當事人關係這麼差的還是頭回見。
他們兩個分道揚鑣了不要緊,官司要是輸了,她一世英名毀於一旦,回頭找誰理去?
程白道:“這份視頻證據,當時是什麼情況你還記得嗎?”
方不讓手機有消息提示。
是一個下午幼兒園放學去接方還的提醒。
他低頭看了一眼,才道:“情況不記得了,誰有功夫記這些?那個會所我常去,而且不止帶過蘇妙一個。”
朱守慶一聽簡直眼前一黑:“也就是他們手上可能會有更多的證據?”
程白倒沒那麼悲觀,而是續問了一句:“平時其他場合會有人用‘先生’和‘太太’來稱呼你和你的女伴嗎?”
方不讓道:“你當那些人是傻子嗎?”
有腦子的都知道他身邊的女人是怎麼回事,禮貌的稱一聲“某姐”頂了。
程白於是覺出了這視頻的不合理之處:“也就是,一般來講,如果有誰這麼稱呼你和這些女伴,你應該會做出反應?”
方不讓看了看表:“我不是傻子。”
承認或者默認都無疑是在給別人留下把柄,他不簽婚前協議自然有自己的原因,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在其他方麵會留下這麼大的疏漏。
朱守慶聽迷茫了:“可視頻你裏沒有任何反應,也沒反對啊!這視頻難道是假的不成?”
就算是民事案件,劉臻也不至於這麼膽大還偽造證據吧?
程白輕輕搖了搖頭,手指在長長的會議桌上輕叩,眸底掠過幾分若有所思。
她抬眼,目光竟正好和方不讓撞在一起。
朱守慶畢竟是打民事,打婚姻法領域的;她和方不讓雖然成名的時間有先後,但無一不是以行事案件出名的。
民事和刑事有不同的思維方式。
就像這一刻,她和方不讓都想到了中間可能有的問題,可朱守慶還是一頭霧水。
隻不過目前隻是個猜測,而且具體是什麼情況並不清楚,方不讓自己對這些又完全沒有印象,所以她道:“舉證期限還沒結束,對方既然能從會所取證,我們當然也能。找個做事細致的去會所跑一趟,盡量拿到當的完整視頻。雖然被認定為重婚的可能不大,但以防萬一總是沒錯的,如果能在下一次證據交換的時候把這部分的證據排除掉會比較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