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朝天都的使者抓著聖旨,頗有些尷尬、憤怒和無奈。
他側頭看向笑聲的方向。
持弩衛士散開,顯露出一個錦衣男子的模樣。
使者道:“山南王,接旨。”
那錦衣男子又哈哈笑了起來,然後道:“我不是山南王。”
使者一愣...
然而,那錦衣男子抬起手,倨傲道:“送過來。”
使者再度愕然,這種羞辱之意已是溢於言表,甚至連偽裝都不需要了。
見了聖旨如見君王,哪個臣子不懷敬畏之心?
而根據禮儀,更是需要跪下聽旨。
但現在...這錦衣男子的姿勢,是在讓皇帝親手把聖旨給他送過去?
見到這使者沉默,那錦衣男子冷哼了一下。
隨著他的哼聲,四周的疾風連射弩又抬高了下,又往前緊了緊,紛紛瞄準了那使者,似是一種無聲的警告。
這使者倒也是個有骨氣的人,他看到此情此景,心底隻覺燃燒的火焰已經焚了起來...
他高舉著聖旨,揚聲道:“山南王,接旨!!”
但...無有回應。
那錦衣男子神色瞬間變了,變得鐵青,
他乃是山南王的堂弟龍嘯,平日裏作威作福慣了,覺得一切都必須順著自己心意,所有人都必須討好奉承自己,否則就是“腦子發了暈,自己找死,怪不得人”。
而這使者的態度,簡直就是一種羞辱。
龍嘯眼中神色一下子冷了下來,揮揮手道:“殺了。”
使者大聲道:“見聖旨,如見皇帝...你們不知這天下有皇帝乎?”
龍嘯得意洋洋地笑了笑:“不知,又如何?”
說罷,他掃了一眼弓弩手,道:“還等什麼?”
話音剛落。
扳機扣動聲,連連響起。
空氣裏,一道道黑色軌跡,如電光穿來。
但緊接著,卻是響起一連串沉悶的“當當當當”聲。
龍王府院落裏,忽地狂風大作,
隻見一道黑色的牆影化作飛快旋轉的庇護球,將使者、天馬、飛輦全部籠罩了進去。
而攢射而來的箭矢,撞在這庇護的牆影上,竟紛紛彈飛、斷碎,在外落成了一個巨大的黑色斷箭圓弧。
弓弩手紛紛停了下來,頗有些震撼地看向遠方。
剛從死亡邊緣踏出的使者也是擦了擦汗珠,看向身後。
那是為他駕著飛輦的修士...也算是護送他前來的強者。
此時,那修士的雙手竟拉伸,手臂處完全不是人類模樣,
而似是由諸多錯綜複雜的老樹根須虯結而成,
在本該是五指的末端,則是化作兩麵巨大的樹根盾牆。
剛剛正是他略微旋身,化出了守禦一方的盾罩,而擋住了那一波射擊。
“鬼修!!”
“是鬼修!!!”
“部分鬼化,這是四重天境界!!”
龍王府的衛士們頓時一片嘩然,那龍嘯也是嚇得麵如土色,連連往後縮。
咻~~
咻咻咻~~~
纏須樹根,貼地紛紛遊回,變回了那高大鬼修的雙手。
那使者死裏逃生,長舒一口氣,然而他也放棄了繼續傳達聖旨的意思...
把弩箭對著皇帝的使者,這是要造反啊,還說什麼?
所以,他轉過身,對著那鬼修輕輕作揖,然後恭敬道:“仙長,我們離開此處吧。”
鬼修點點頭。
而就在此時,他忽地有所警惕,猛然側頭之間,
隻見一道刺目的光華,宛如流星,以肉眼甚至無法跟上的速度落來。
隨著這道光亮的抵達,四周空間裏的一切竟如黯淡了,彷如是天地間的光被這一道光掠奪,而變薄了淡了。
這名鬼修隻覺遍體如遭針芒,強烈的威脅感衝襲而來...
匆忙之下,他低吼一聲,踏步之間,手臂上根須漫湧,化作了一麵巨盾。
雙盾交疊,擋向那光。
下一刹那...
哧~
哧~~~
光,穿透了那兩麵根須巨盾。
其勢不減,繼續貫穿了這鬼修,以及他身後使者的軀體。
而被光穿透的兩者,如遭電擊,在這龍王府的空地上僵硬了刹那,便是忽地熊熊燃燒起來,
如是,在被神明淨化此生的罪孽。
......
而此時,龍王府不遠處的一處樓閣頂端,
有兩人正憑欄遠眺。
左側那人穿著一襲金色長袍,長袍袍據的邊緣繡著一個奇異的符號:☉
這是七曜神中“太陽”的象征。
而右側那錦衣男子正是“山南王”龍凡。
龍凡雙眉緊鎖,看向遠處這突兀一幕,失聲道出一聲:“你......”
卻旋即又把下麵的話咽了回去。
金袍男子不以為意的笑笑:“王爺都派堂弟去殺那傳旨使者了,既然殺不掉,我不過是幫他一下而已。”
龍凡神色鐵青,卻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不錯,龍嘯是他派去的。
這位堂弟,他還是了解的,那草包肯定會耀武揚威,然後一言不合就殺人。
但龍凡相信,這草包是殺不死那使者的,畢竟皇家使者從北而來,駕輦的修士肯定不會太弱。
有修士在,百餘名弓弩手如何破防?
山南王的想法也很簡單,那就是給自己留一條後路。
如今,奴國七曜神中太陽神下屬的太陽司祭於前段時間來到龍王府,和他密談許久,讓他趁亂割據,投入神明的懷抱。
龍凡心不心動無所謂,關鍵是他背後的宗門勢力,以及山南一脈的利益群體也已經被說服了。
隻不過,他隱約聽說了一點“太虛仙宗被滅門”之事,所以想要留一線...
那就是,與奴國合作自是繼續,但卻也不把事情做到太絕。
隻要使者沒有見到他...
日後,萬一形勢不對了,他就有百般說辭來重新投入大虛王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