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雨陌道:“這一點夏盛說過...他說,夏家已經沒了,原因他卻未曾細說。
但想來,他知道的也並不多...因為老皇帝那一代怕是夏家已經消亡了。
否則,那位文皇不會因為一些叛亂而在雪中長跪,請求太虛仙宗供奉的原諒以換取出手。”
夏炎知道“文皇”是父親的諡號。
他也從王嫣然處得知了一些昔日之事...
除了“文皇雪中長跪”,“景皇反滲透仙宗”這些事件之外,他還知道“血色盛宴”的真正主導者其實是太虛仙宗,而不是大哥。
大哥本來是不想殺那麼多兄弟姐妹的...可是太虛仙宗不許。
而那位原三皇子夏明,想來也是被太虛仙宗故意漏掉的。
這更加讓他不悔滅了太虛仙宗。
白雨陌遲疑了一下,繼續道:“妾猜測,雖是往事無法查證與追憶,但諸多靈修世家裏,唯獨夏家獨占鼇頭而成皇族...這定是說明了夏家在諸多靈修世家裏定是極強的存在。
而夏家的衰敗,其幕後定然牽扯到一個很高層麵的大秘密。
這個秘密,夏盛應該不知道,甚至文皇也不知道...
所以...”
皇後壓低了聲音道:“妾才對那些熱心的皇室守護者頗為擔心...他們要麼就是夏家曾經的前輩,要麼...
然而,這段時間,妾亦是深思熟慮過,隻覺前者的可能性並不大。”
夏炎道:“皇後不必擔心這些守護者。”
“但願如此吧...”
皇後輕輕歎了口氣,然後正色道:“如此一來,皇帝應該明白即便我大虛王朝看似擺脫了太虛仙宗的製衡,看似擊退了奴國的攻擊,然而...底蘊卻不足以真正地和各大勢力交鋒。
山南王既然端正了態度,那我們不若就與他們交好,如此才能推動製度...
當人才舉薦變成科考...
那麼,所有權力都會慢慢地集並於我皇室手中,而不再鬆散。
此事...若無大家族支持,極難。
我們或許不需他們支持,但至少需要他們不再反對。”
夏炎輕聲道:“那兩名使者,還有駕馭飛輦而去的鬼修...他們死的不無辜麼?”
皇後沉默了下。
夏炎繼續道:“昨日,他們隨意殺了我們派去的使者。
今日,他們又隨意摘了一顆人頭,來糊弄我們,我們就應了...
皇後啊,你覺得合適麼?”
白雨陌道:“可那隻是一個使者...可人世本就是如此...
圓滑世故,花花轎子人抬人,給了梯子就該往下爬,這樣才會讓局勢越來越穩固,讓各方利益在桌前均等地進行分配,而不是大規模的戰爭...”
夏炎輕輕道了聲:“我...真是一點都不喜歡。
殺人者理當償命,
欲蓋彌彰者當大白於天下...
而不是這般簡單的糊弄和請罪。
再等等吧。
這不也是你我讓龍凡暫住皇都的意圖所在麼?”
皇後愕然,看了一眼皇上,她忽地意識到皇上從未變過,變了的人是她。
可執政卻又缺了力量的,誰不會學的圓滑世故呢?
可若是變了,她不是她了,那麼她和那名為夏炎的少年之間的距離...會不會越來越遠呢?
...
...
山南王的飛輦緩緩落在一處僻靜的府宅之中。
這府宅入口即對著一處景觀亭,往遠的宅院裏還有著凡間祈福的嫋嫋香火,隱約還能見到幾尊麵目模糊的佛像。
這是龍凡之父還在皇都時的老宅子。
雖是主人不在,但宅子維持潔淨的侍女卻一應不缺,大宅的房間也是幹淨整潔。
龍凡入宅後,沐浴更衣,然後便是斥退了服侍的侍女,獨自一人坐在屋中的茶幾前。
他取了隨身攜帶的茶杯,坐於光線暗淡的宅院裏等待。
他有喝茶的習慣,每到一處,若是不飲茶,便是無法靜心。
咕嘟咕嘟...
一旁碳爐上的水壺忽地響了,打破了這老宅中的死寂。
龍凡自己拎了水壺,熱了茶杯,撒入茶葉,再開始衝泡。
當茶香於冬日冷冽空氣裏浮出時,他才舒了口氣。
緊接著,他便是卸下了往常裏的麵具,伸手去抓茶杯,隻是這一抓,才發現手指竟然顫地厲害。
龍凡猛然側頭,看向牆上懸掛的銅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