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皇後病倒了,臥榻不起。
嫵媚的姿容帶著難掩的憔悴,雙頰蒼白,頭發淩亂,嬌柔無力地斜臥著。
連日的操勞,巨大的壓力,加上天氣的無常,以及...那隔著“流言蜚語、眾口鑠金”的感情,使得她身心俱疲。
迷迷糊糊之間,她閉眼又陷入了沉睡。
當她再睜眼時,卻見到一個白發多黑發少的少年坐在床榻邊。
夏炎手裏捧著一碗熱氣騰騰的藥膳補湯,見她醒來,溫聲道:“前些日子,我向前輩們請了幾瓶上好丹藥,如今磨成粉末,添在湯裏給你喝。”
說著,他輕輕吹了吹湯麵的熱氣,將整個碗遞了過去。
皇後抬眼看著他,虛弱地笑道:“不想有一天,你我竟是反過來了。”
夏炎道:“從前你總這麼照顧我,換我,也該是如此照顧你。”
“隻是...照...”
皇後把後麵的話咽了下去,話如水,說出的話便是覆水。
覆水難收,說與不說,差別極大。
她接過湯碗,輕聲道:“天氣苦寒,北地猶是,皇帝也要多保重...”
話音出口,便是兩相沉默。
這般的關係,還有兩人都聽到的“天下流言”,豈會心底沒有半點隔閡?
若是皇後不曾做過皇帝的嫂嫂,若是兩人之間不曾糅雜半點兒雜質,那便又是另一種情況了。
皇後想了想,忽道:“等妾還政於皇之後,想回白家住一段時間...
隻要妾回到了白家,倒是也不會遇到危險。
即便之前白鶴衣曾經惡於我,但家族之中禁止一切爭鬥,她也不會拿我怎樣。”
她想聽皇帝挽留,然而...夏炎也不知該如何說,如何做。
似乎不論怎麼做,怎麼說,都是錯。
這段感情,從一開始就不被任何人祝福,從一開始就令人去想起汙穢而非純潔。
再怎麼努力,又有何用呢?
所以,他執著,猶豫著,不想鬆手,卻也不敢握緊...他聽到喝湯的聲音,才道了聲:“也好...去白家過段時間,我再來接你。”
皇後身形微微一僵,然後輕笑了起來:“妾...定等著皇帝來接。”
說完,她閉上了眼,指了指不遠處太清宮案幾上堆放著的奏折,道:“妾臥床難起...皇帝不若與妾共同批閱那些奏折吧...如此過些時間,等皇帝明白了,便是沒有妾的事了。”
夏炎側頭,隻見紫檀案幾上堆著三大疊的奏折,側邊的香爐依然熄滅,硯台的墨汁已然幹裂。
“好...我去取來,有勞皇後指點了。”
“這是妾該做的。”
...
...
夏炎點燃一支寧神香,又命太監侍衛多取木頭煤炭,以加大火道裏的火焰,使得地龍之溫升高,而讓這太清宮呈現出溫暖如春的暖意。
外麵頓時忙碌了起來,不時傳來侍衛太監宮女們說話的聲音,顯得人氣很足。
而夏炎這才取了奏折,搬到床榻邊,開始和攝政皇後共商政事。
此時,浩然正氣宮的一切也算是稍稍穩定,
望山君的“浩然正氣宮-雲清山分部”的招牌正在打出。
同時,這位“三靈鬼將”正和“暗衛副統領”陰小幽在一並出具“信息係統建設”的計劃書,相信很快就可以遞呈給自己了。
皇後喝完湯,精神稍稍好了些,撐著手半靠在床榻上,接過奏折一個個說了起來。
“妾以為,帝皇之道,乃是製衡之道,每一位強大的帝皇必然需要許多大家族勢力的支持,所以...聯姻必不可少。
皇帝龍種珍貴,需得分播各處,以讓後代昌盛,
而這亦是與各大家族建立更深聯係的必要手段。
若是可能,每一家大勢力各娶一女,然後誕下子嗣,才是上策。”
“然而,因為各方勢力大多存在上層勢力,甚至上界勢力的緣故,
皇上需得安排家族子嗣踏入修士界,使得本家勢力強大,
如此...在製衡的過程中才會擁有更多的話語權。
而這乃是數百年乃至千年之大計...”
“這些年,皇上既得守護者前輩們看重,那麼便更需珍惜這段發展的時機,讓衰敗的夏家重新振作起來。
但若是皇上在執行的過程中,那些守護者前輩不喜或是反對,皇上...便要當心了。”
皇後言之鑿鑿地說著話。
夏炎也不辯駁,隻是傾聽著。
皇後咳嗽了兩聲,拿著奏折,又一一說了起來。
“這半天渠的建造,橫跨南北,可集並多水之處的水源,而用以灌溉幹涸之地,從而造就更多良田,使得百姓能夠收獲更多稻穀...
百姓有了吃,自是會安穩下來,而國家自會更加富強...
隻是半天渠的建設並不容易,其中牽涉極多,耗資極大,更可能遭受妖獸襲擊,敵國幹擾...又或是不小心挖出什麼可怕且難以解決的禁忌,或是引發什麼不在意料之中的暴亂。
此事需得和商團多聯係,畢竟如今的國度,其實是各大商團在掌控著貨幣體係,收斂著極大財富...
當初你大哥娶了‘南北商團’蘇家的千金蘇檀,可能也是出於這方麵的思量。
怎麼說呢?
一方麵,
過分的破壞市場,會導致市場越來越小,會導致損害他人利益,會導致他人之上的大勢力出手,讓不符合規矩的人從人世蒸發。
另一方麵,
即便是各家老祖出手去搶掠商團,或是要求商團上繳極大的過路稅,得了千萬金,結果卻隻能換回一個沒有任何生產力的市場,這千萬金有何用?能買什麼?不過是涸澤而漁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