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完全不知道她是誰,可是一股子直覺告訴我,她就是照片上的那個女人!
我的心驟然一顫,居然並沒有害怕的感覺,就猛地回過頭去,可是我身後,卻空蕩蕩的,除了幾棵竹子在微風裏麵搖曳,什麼也沒有!
再次回過頭來,仔仔細細的望著自己麵前的那倒影,卻發現那倒影之中,什麼也沒有映出來,隻剩下了我自己,蒼白的一張臉。
我看錯了,還是,她穿越了久早的時光,重新回到了這裏?
來拿回本來屬於她的東西嗎?
一陣陰風吹過,我為著這個幾乎活色生香的想法打了個顫。
最近幾次,一接觸到了浴盆和水,總要發生一些幺蛾子,時間長了,我都怕自己得了泡澡恐懼症。
我也是見過世麵的人了,歎了口氣,就算真見了鬼,也不能不洗澡,正看到水缸旁邊擱著一盒澡團子,順手就拿過來用了。
見鬼這件事情,不耽誤吃不耽誤喝,活也還得活著,時間長了,慢慢也就習慣了。
揉開了那澡團子,回憶起來,在潭深鎮,老人們不大接受沐浴露和肥皂,還是喜歡用皂角和一些中藥材做成了小團子來洗澡,帶著一股子草木的清新味道,洗過之後身上滑溜溜的。
我抹了一身,一下子就想起來了小時候,跟露露兩個人一起泡在了姥姥家的大木桶裏麵,互相搓背,一起潑水玩兒的事情了。
可是露露,現在變成了那個樣子……
往事回憶太多要傷神,我歎口氣,從木桶裏站了起來,擦幹了身上的水珠出去了。程恪居然老老實實的沒有動,還是牢牢的站在了那棵槐樹下麵,望著那槐樹的枝葉,像是在想什麼心思。
我走過去問道:“看什麼呢?”
程恪擰起眉頭,微微一笑:“總覺得,這一棵樹,我爬上去過。”
自然爬上去過,還在上麵留下了那張合影呢!我抿了抿嘴,什麼也沒說,瞧見樹下有張竹椅子,扯過來就坐在了槐樹下麵。
“別在這坐著。”程恪望著我:“這裏有吊死鬼。”
我一個激靈就站起來了,下意識往程恪那個地方靠:“祠堂裏也有吊死鬼?”
程恪愣了一下,桃花大眼一眯,笑了起來,逗孩子似的,修長的手指劃在了我臉上:“我說的是那種蟲子,叫做吊死鬼的蟲子。”
我這才想起來,槐樹上麵,是有一種蟲子,蜘蛛一樣的吐著絲,把自己倒掛在枝幹上,在風裏險險的,一顫一顫的,是跟掛在樹上飄來蕩去的屍體有點相似。
“你也管那種東西叫做吊死鬼?”我鬆了一口氣,重新想要坐下,程恪卻一手攬住了我的腰,臉靠在了我耳畔聞了聞,英挺的眉頭皺起了:“這是什麼味道?”
我的臉頰一陣發燙,趕緊要縮回來:“是澡團子的味道,你不要借題發揮耍流氓……”
可是,卻又被他給扯了回去,難得見他不是邪邪的笑,倒是在認真:“好熟悉的味道……”
我心裏一沉,他聞到過這種味道!是,跟那個女人在一起的時候嗎?也是靠得這樣近,甚至肌膚相親的時候嗎?
心裏一陣別扭,就從他懷裏掙脫出來了,沒由來的情緒低落起來,說道:“是不是,忘了在哪裏聞到過了?”
程恪微微一笑:“你知道?”
我望著他璀璨的一雙桃花眼,每次映出來滿滿當當都是我,可是以前,滿滿當當的,是不是映出來別人呢?
猶豫了一下,斟字酌句的問道:“你生前的記憶,還有多少?”
程恪側過頭:“有一些,但是不算多。怎麼,你想問問我的家世,相家看門?”
相家看門也是潭深鎮的一種講究,那就是兩個有情男女在成婚之前,互相看一看對方家庭的儀式,舉行完了,就可以締結婚約,擇日成婚了。
我怕他警覺起來,趕緊說道:“也就是個閑聊的話題,你可不要自戀,你死了那麼久,上哪兒去相家看門。”
“你怎麼知道,我死了很久?”程恪彎下腰,逆著那陽光,深邃的眼睛望著我,高挺的鼻子也碰到了我的鼻子上:“連我,也不知道自己死了多長時間了。”
糖衣炮彈就是糖衣炮彈,程恪那張好看的不太真實的臉跟我靠的那樣近,我什麼別的想法也沒有了,一顆心,隻顧著狂跳了起來:“你離我遠點,我就是隨口問問,忘了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