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嚷什麼呢?\"四姑姥姥也從正殿裏麵跟虛平道長一起出來了,對著三姨嗬斥道:\"詩詩,不是我說你,老大不小的,咋呼什麼,難怪現在都找不到對象,做個女人,別的沒要求,你不能太man……\"
對了,對了,四姑姥姥去過大美利堅,很能接受新鮮事物,說話也夠潮的,跟個ABC一樣。
\"四姑,您這是什麼意思,我哪裏man了,著找不到對象也不能怪我,實在沒有幾個能跟我相配的而已……\"三姨意識到了自己扯遠了,趕緊正了正臉色,說道:\"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你看誰來了……\"
不用三姨再說下去,四姑姥姥已經看到了姥爺了,臉色也是一變:\"這個倒黴的老東西,欺負咱們楊家人,還能腆著臭臉來!看我不打的他八輩祖宗都不認識他……\"
說著,將做工精致的那中式棉襖的袖子一擼,上來就要將姥爺給控製住,姥爺抬起手來擋著,哭笑不得的說道:\"老四,你聽我說,我真是你大哥,那個東西,已經被趕走了!\"
四姑姥姥眨了眨眼睛,跟三姨的反應別無二致:\"你說是就是?證據呢?\"
\"要說證據,\"姥爺猶豫了一下,說道:\"你左腿膝蓋上有個傷疤,是跟我小時候上山拾蘑菇的時候,從山坡上摔下來落下的,你忘了?那天是我背著你下山的,咱們倆還被野豬給攆了,後來一起滾到了山坡下麵,為了護著你的腦袋,我的胳膊都給小石頭子劃破了!\"
說著,也將袖子給擼起來:\"你看。\"
果然,那蒼老的胳膊上,確實有一道一道劃過去的疤痕!
\"大哥!\"四姑姥姥那雙擼袖子的手才放下來,一雙眼睛微微發了怔:\"你真的回來了?\"
\"是我給你們添亂啦!\"姥爺歎了一口氣,說道:\"哎,我這麼大歲數,這事鬧得,真是掉底子,還是……\"
他說不下去了,一臉的難堪。
\"福生無量天尊,\"虛平道長念了一聲,帶著點撫慰的意思望著姥爺,搖了搖頭:\"莫要想那麼多,你可算是回來了!不過,你到底是什麼時候,被那個東西給上了身的?\"
對了,姥爺和二姥爺還有四姑姥姥他們一代,跟虛平道長是熟悉的朋友。
\"說來話長啊!\"姥爺歎了口氣,虛平道長一聽是個長故事,趕緊領著姥爺往偏殿去坐著說,省的搬馬紮了。
我和澍玉道長還有李明朗也就跟著去了。
原來姥爺第一次碰見了那個人,是在今年的清明節上。
清明節自然是要掃墓祭祀先祖的,潭深鎮那些個吃陰陽飯,企盼著能得到先祖庇佑的尤其如此,所以每到了清明節,總有生長在外鄉的子弟回來祭祖,姥爺作為族長,自然是要坐鎮在祖墳附近,一方麵指導儀式,一方麵領著那些人生地不熟的,找自己家裏老人墳地的位置。
清明節一般是要早上的時候祭祖,所以日上三竿的時候,那些個祭祖的儀式就全舉辦完了,姥爺看著墳地裏麵已經是清淨下來了,就預備著回去提上塑料桶釣蝦去,而正在這個時候,他看見了墓地裏麵,格格不入的站著了一個陌生人。
那個陌生人一點特色也沒有,屬於扔進了人堆裏麵也找不出來的那種大眾長相,很難讓人記住,而且他穿了土黃色大衣,戴了土黃色漁夫帽,架上黑框眼鏡,打扮都低調到了土裏了。
但就算這樣,姥爺還是覺得疑心,因為姥爺認人是過目不忘,他十分確定,從來沒有見過這個人。
我自己的記性也不錯,尤其是在人的長相和氣味這方麵,還以為自己投胎的時候錯領了獵狗的技能,感情是從姥爺這裏得到的基因。
姥爺就走了上去,問道:\"你是誰家的?找哪個先人?\"
那個陌生人抬起頭對姥爺笑了笑,說道:\"菖蒲。\"
就這麼兩個字,卻讓熟悉家譜的姥爺一下子給怔住了:\"菖蒲?咱們楊家沒有這個先祖,你是不是記錯了?\"
\"你不知道?嗯,也正常。\"那個人說了這麼一句,就繼續轉過了頭,一個墓碑一個墓碑的找。
這話倒是將姥爺給說蒙了,那個口氣,倒好像是身為一族之長的姥爺,還不如他懂得多一樣。
姥爺來了興趣,就跟上了那個人:\"那你說,你跟你口裏的那個菖蒲,是個什麼關係?\"
\"關係?\"那個人回過了頭來,說道:\"非得有關係麼?\"
\"廢話!\"姥爺說道:\"誰會給一個跟自己沒關係的人掃墓?\"
\"哦,你誤會了,\"那個人伸了一個懶腰,說道:\"我不是來給她掃墓的,我隻是來找她的,跟你沒關係,你該幹什麼幹什麼去吧。\"
姥爺聽了那人這話,更是又好氣又好笑,隻覺得這個家夥簡直是狂妄的沒了邊兒,那個語氣,跟長輩隨隨便便將小孩兒哄開一樣,不知怎麼地,就透著一種領導人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