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又一個夜來臨時,花月夜意識逐漸變得模糊,可身子還是僵硬的站著。

也許,變成冰柱生了根呢。

雪不知何時停了。

那墨藍色的蒼穹幹淨得像淚洗過一般。

月明星稀。

灼灼花枝,疏影搖曳。

花月夜沒有精神和精力欣賞了,她幾乎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腦子化成了一團漿糊,隻是身體固執的站著。

模糊中,似乎看見有神祗一般的冠世美人披著月色踏雪而來。

那銀發已經長極大腿了,隨著他的步子款款而動,成了世上最動人的琴弦如歌。

那人身上隨意一攏月牙白的寬大袍子,鬆鬆垮垮的慵懶罩著,盡是萬般迷離魅惑模樣。

她不敢去看他的臉,也許一看夢就醒了。

直到,她感覺到那幽深的紫色眼眸深深的鎖住她。

花月滄邪臉色雪白,無波無瀾的目光卻含著一種隱約的溫柔。

那種微微的波動,流轉之間,那紫色眸子瞬間便驚豔了背後的十裏花樹。

他輕柔拂去她身上的雪花,烏發眉梢,花月夜小臉露了出來。除了眉眼漆黑,眉目間隱約有淡淡粉色,其它地方皆是一片蒼白。

捧起她的臉,花月滄邪目光中有點點憐惜,不過花月夜沒看見。“走吧,回去。”

那聲音還是沒感情色彩,可當真是世上最好聽的聲音啊。

花月夜很久沒轉動一下的眼珠慢慢回神,緩緩抬頭看著他,半晌,哆嗦出一句話,“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親你的。”

花月滄邪微怔了一下,微微眯起紫眸看著她。

“我,我,我不想害你的……”花月夜又喃喃道。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想害你……”被罰站了兩天三夜,她都沒流半滴眼淚,可此刻,花月夜眸中水霧逐漸凝成,山雨欲來兮。

是因為看見眼前的人吧。

心裏那根擔心緊繃的弦一下子斷了。

還是思念?

思念?

她突然訝異,不過兩天三夜,她居然思念一個人?

花月滄邪深靜的凝視著她,在花月夜張大的眼眸中緩緩低下頭……

半晌,他離開她的唇,紫眸裏是水的蕩漾,“扯平了。”

扯平了?

什麼扯平了?

花月夜腦子當真當機了,處於真空狀態。

她什麼都思考不了,想不了,鼻息間充斥的是他撩人的氣息,唯一的感官是他柔軟的唇……

見她傻傻的呆愣模樣,花月滄邪微微勾唇笑了一下。

花月夜覺得周圍的一切都變得夢幻起來。

她第一次看見花月滄邪的笑。

那能斂去萬物光華的笑。

她癡了。

花月滄邪有些無奈,牽起花月夜的手,帶著她往屋子方向走。

兩個人,雪地上留下兩對腳印,長長短短。

花樹後返回的靈山道人一直沒出聲,看著他們進了屋子。

好半晌,一聲歎息出口。

這劫到底躲不過,也罷,就隨緣吧。隻是那孩子,總有一天他會後悔的。

花月夜生病了,那樣的環境下不生病才怪。

躺在床上發高燒,燒得小臉通紅。

花月滄邪雖然無性命之憂,可目前身體也並不好,高燒中的花月夜迷迷糊糊的,可是她不笨。常常,在照顧她的花月滄邪莫名其妙就轉身出了屋子,而那時,她就能聽見他壓抑的隱約咳嗽聲。

花月夜知道,花月滄邪隻是不想她內疚而已。

心裏某個地方變得又酸又軟,花月滄邪這樣神祗般的人,卻是為她想到如此之多。她想,花月滄邪其實是一個很簡單的人,用最簡單也是最直接的方式對她好。

靈山道人一直沒出現,好像又消失了一般。

花月夜和花月滄邪一個養病,一個養傷,隻是養傷的人還會很細心的照顧養病的人。

日子無度,冬去春來,已經是來年的春末夏初了。

花月滄邪還沒恢複武功,不過身體卻早已經好了。

彼時,花月夜又是那活蹦亂跳的纏人模樣,樂嗬嗬的跑到花月滄邪的屋子裏,“滄邪,滄邪,你看我做了一個風箏……”

照例撞開門,就見銀發男子一手支著頭一手執卷慵懶靠在烏木椅上臨窗而閱。

清傲遺世,脫俗貴雅。

光影替換間,流世的芳華。

見她進來,花月滄邪側頭,“夜兒。”

花月夜跑過去,把手裏的風箏擱在書案上,調皮的一下子抽掉花月滄邪手中的書卷,笑嘻嘻的說道,“滄邪,你在看什麼書啊。不會是什麼思想不健康的吧。”說完還古怪的挑了挑眉。不過打開書隻看了幾眼就沒興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