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在石牆上的素衣男子費力的把眼睛睜大了一些,氣息微弱的說道,“他隻能死在我手裏,這是我幼時就許下的誓言。”
光耀帝聽見這話,倒退了兩步,又瞬間過去“唰”的一下撕掉素色衣衫的人皮麵具。
蒼白的臉,嘴角還掛著血跡。
是那麼的熟悉。
花鴻顏。
都是低頭不見抬頭見的熟人……
未央倒是一點也沒有吃驚的樣子,也沒多看花鴻顏一眼,轉身就走。
“等等……”花鴻顏有氣無力的喚出口。
未央停下來。
“我想問你,你可曾有一刻把我當普通人那樣看待。”他還記得,小時候,他身體不好,他母妃不得勢,光耀帝並不在意他們。
他母妃整日隻知道打扮,然後等著那個男人有朝一日會想起自己。
怨婦一般。
他身體不好又怎麼樣?自己的母妃都不痛,自己的父皇都不愛,那些宮女太監湯藥都不會給他送一碗。
那時,六七歲的光景。
他成了一個陰戾變態的小孩兒,無人喜歡,無人和他說話,母妃死了,他就一個人,餓了就出去找那些殘羹冷飯吃,想要睡了就往那諾大的冷冰冰床上一倒。
直到,他看見他。
那一日,他偷偷跑出去,他看到禦花園的花樹下有個坐著輪椅的小孩,比他還小一些。可是隻看了一眼,他就發現本質的不同,他們一個是陽光,一個是黑夜。
那小孩真漂亮,雪白的衣,幹淨得不得了,他似乎很享受,嘴角淺淺笑著望著那花樹。
他看呆了半晌,直到聽到小孩的咳嗽聲,然後看到小孩漫不經心的掏出手帕自然的擦幹淨嘴角的血跡。他以為他會厭惡會有其他情緒,可是他沒有,他依舊淺笑著看那些花樹。
他突然就嫉妒了,憑什麼他就可以那麼從容漫然的笑,憑什麼!
他滿臉暴戾的上去,“你是誰?!為什麼出現在這裏!”
小男孩看了他一會兒,微微偏頭突然對他笑了笑,一如春風暖陽。“五哥?”
他確定自己並不認識這個漂亮的男孩,可是他喚他五哥,他有很多弟弟妹妹,也有哥哥姐姐,從來沒有一個人把他當成一份子。
他本來想教訓那白衣小男孩的,可是在那聲童稚柔和的五哥中,他沒下得了手。
“我不是你的哥哥!”他不知道說什麼,胡亂吼出這麼一句。
白衣小男孩似是不解,“你不是五哥麼?五哥的名諱叫花鴻顏的。我早就聽說過,隻是一直沒有機會見到。”
自己的名字第一次有人念出來,他突然發現,這冰冷的黃金牢籠裏居然有人認識他,知道有一個人叫花鴻顏,這是一件讓人多麼歡喜多麼高興的事……
小小的心瞬間溢滿了各種情緒,不知道如何表達,隻是別扭的吼,“既然我是哥哥你就要聽我的話!”
白衣小男孩詫了一下,又笑了,“好。”他說。
兩個人的友誼,讓他天真的這樣理解吧。兩個人就這樣認識了,小男孩此後見過白衣小孩很多次,他們在一起玩,那個被他稱為弟弟的人似乎比他聰明很多,還常常教他下棋,教他讀書,他也是後來才知道這個人是傳說中不能走路,身體還有重病的七弟花未央。那個時侯,他告訴自己無數次,他一定要變強,他要變得比這個弟弟聰明。隻有強者,才不會被欺負。這是他這個弟弟告訴他的話……
當時,他慎重的看著他,“你不能死!”宮裏的孩子太過早熟,何況他也見識過母妃依舊一些宮女太監的死,他知道那意味著什麼。
小未央笑,“五哥,人都會死的。何況,我的身體很差。不過,沒關係,我一點也不覺得有多難過,至少,我曾經活過的。”
那個時候的花鴻顏覺得眼前這個比自己還小的孩子說話很深刻,深刻到他想不明白。隻是在心中默默的說,不會的,他也生病,他們都生病,隻要他不治病,他陪他一起生病,他一定可以和他一起挺過去的。
他說,“你不能死在我前麵,就算要死,也必須死在我手裏!”
回憶到這裏,花鴻顏固執的望著花未央的背影,他不是蠢,他也明白了很多事。隻怕,他也不過是他的一顆棋。他怕的是花未央會告訴他,從他們第一次遇見他就是他的棋子了,如果那麼殘忍,他或許真的受不住。
未央沒回頭,笑了笑,“五哥,你所謂的普通人是指什麼?”
花鴻顏身子的劇烈疼痛讓他又顫了顫,有些害怕可不問恐怕又要痛一輩子。“我想知道,我七歲那年遇見你,是你刻意還是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