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沉舟接過衛祥錦的煙,由著對方點燃了卻沒有放進嘴裏,隻看著煙頭明暗的火光:“從過去到現在你都這樣認為,可見顧家家風之正啊。”他笑了笑,又慢慢,“你都明白的事,我怎麼會不知道?我就算不信顧部長的人品,不信他和我媽媽的感情,也得信顧家的風氣和他本人的高標準高要求,顧家不會讓一個上趕著當三的女人進門的,顧部長也不會娶這樣一個品行有問題的女人。”
這話就不好接口了,衛祥錦保持沉默。
顧沉舟跟著打住了:“好了,都是一些過去的事情。我先走了。”
“我明去找你。”衛祥錦。
顧沉舟隨便應了一聲,就沿著斜坡往下走。道路兩旁參差錯落的樹木籠罩黑暗中,鬱鬱深深的,在兩旁路燈的光線照射下,仿佛還有一團團淡綠色朦朧的霧氣漂浮在樹冠上空,像一層迎風起伏的輕紗,又似攏著煙微微蕩漾的碧波。
他向著麵前攤開手,硬繭、細碎的傷痕覆蓋上記憶中的白皙;又虛握了一下,也不再如同過去般虛浮無力。
不要急。
他剛剛才回來。
還有時間。
他還能去驗證跟改變。
改變那些……可能的未來。
另一頭,拿到地址的顧正嘉悄悄繞回樓後方,沿著牆外的水管往上爬,還得心驚膽戰地避開二樓亮著光的主臥室,就怕自己老爹心情鬱悶跑到涼台上抽煙,把他抓個正著。
好不容易上了三樓,顧正嘉雙手剛搭上窗台,就被人從裏頭拉了一把。
借著這個力道一鼓作氣爬進屋裏,顧正嘉長出一口氣,抱怨道:“進自己家也跟做賊一樣……”
屋裏拉了顧正嘉一把的正是顧夫人,她不笑的時候看上去總有些嚴肅:“你哥給你地址了嗎?”
“給了,”顧正嘉招招抓在手中的紙,“大哥真沒住衛三哥那,我剛過去的時候衛三哥還幫腔了一句。”
“又不是沒地方住,怎麼可能住別人家裏。”顧夫人淡淡了一句,接過顧正嘉手中的地址看了看後,就還給對方,吩咐道,“明早上去這個地址,把家裏剛醃好的蘿卜帶一罐過去。”
又要跑腿了。顧正嘉沒精打采的應了一聲。
顧夫人向外走了幾步,見顧正嘉還懶洋洋呆在原地,眉頭一皺,聲音就微微提高了:“呆著幹什麼?蹭了一身灰塵還不快去洗洗?”
顧正嘉正休息著呢,聽見這話,他頓時氣道:“媽,你真是繼母嗎?怎麼對大哥比對我還好?實在太不敬業了!”
作為法院法官,饒是平時聽多了雙方辯論,各種言辭層出不窮,顧夫人也被這一句話給結結實實噎了一下,她:“你們兩個都算我的孩子,我當然一樣愛護。”
顧正嘉撇撇嘴:“我把你當媽,大哥可不一定。”
顧夫人皺起眉:“你今還來勁了是吧?”
真生氣了!顧正嘉縮下脖子:“沒,沒,我就去洗了!”
“快去。”顧夫人催了一句就走出房間。
走廊的照明燈使用久了,顯得有些昏暗。
這棟早年建起的三層樓足有六七百個平方,因為不喜歡外人在,平常也隻有顧正嘉和顧新軍夫婦住著,十分冷清。
顧夫人沿著走道走了一段,腳步聲在長長的走廊內靜靜回響,靠近樓梯的房間離她近了,暗色的實木房門散發著時光獨有的味道,是顧沉舟的房間。自從三年前顧沉舟離開後,這間房間就被鎖起來了,家中的三個人都保持著默契,從不去碰。
她在顧沉舟緊閉的房門前停了好一會,半晌才輕輕歎息:
“唉,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