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駛坐上的男人神色平靜，陳浥塵盡量也讓自己如他一樣平靜，淡淡地問了句：“怎麼了？”
男人微微低下頭，沒有再看她，他的聲音低沉平淡：“係好安全帶。”
陳浥塵聲音輕軟地回一句：“好。”
係上安全帶後，胖子拎著一袋東西回到車上，一邊係上安全帶一邊死命地吐槽這天氣。
胖子給他朋友買了棒棒糖，給陳浥塵也帶了一瓶可樂。
陳浥塵沒有要，隻道是不渴。胖子也沒有勉強。
司機把車開得很平穩，從他們的對話中可以聽出，他們是十分要好的朋友。
胖子略顯聒噪地一路暢聊。相對而言那位司機反而顯得很安靜，大部分都是在傾聽和回答。
陳浥塵戴上藍牙耳機，注意力也轉移到了手機上。
她在微信群裏給姐妹們報了平安，又給許誌楠發了條信息。
拇指落在與馮女士對話框上的時候卻頓住了，最近的信息還是一個星期前的。
“趁著你妹妹還沒回外婆那裏，多做點好吃的給妹妹吃，你看她多瘦。”
“早該出來了，畢業兩年了，一天到晚就在家裏待著像什麼樣，別人問我大女兒現在做什麼，我都不好意思說，還有你出來前記得把家裏打掃幹淨，垃圾一定要扔，電器也得關......”
“我去年就可以出來了的啊，是你們個個打電話讓我在家照顧奶奶的，我守了她一年，照顧了她一年，你們呢？”
“陳浥塵，你這是怪我們阻擋了你前途了嗎，我和你爸爸，你弟弟妹妹，還有你大伯一家哪個不是工作，就是學習，難道扔了工作，扔了學習來守著你奶嗎，治你奶這一年的的醫藥費大半部分都是我跟你爸爸給的，你這麼能，怎麼不跟你大伯一家說啊，現在來怨我，我就不辛苦，我就在外麵玩的是嗎，當初畢業了讓你出來工作，你說要學什麼語言，自學，好，我們同意了，後來遇上你奶病了，全家就你閑著，難道你作為大孫女不應該盡孝嗎.......”
“應該，很應該，我做什麼都是應該的。”
陳浥塵心下一陣酸楚，咬著牙拚命地忍住，電話又來了。
是許誌楠。
陳浥塵頓了頓，調整呼吸似的深吸一口氣，接通電話。
“上車了？”電話那頭的聲音帶著些鼻音，顯得慵懶。他今天休息，應該是剛睡醒吧。
“嗯。”
“手機有電嗎？”
“有。”
“車牌號多少？有照片嗎，發給我。”
陳浥塵沒看車牌號多少，也不想說是另外一輛車來接的。
“沒有，沒看。”
“軟件上有的，你截屏發我。”
陳浥塵抿了抿唇，望了一眼前座，小聲道：“不用，看著，像好人。”
車子快要駛入高速，在收費站停下。
胖子聽到這話嗤笑一下，跟朋友對視一眼，後者恍若未聞，神情自若地拿錢包給過路費。
司機繳費後，重新發動車子駛出收費站。陳浥塵又聽許誌楠在電話那邊叮囑幾句，然後主動結束對話：“嗯，知道了，就這樣吧，到了給你發信息。”
掛了電話，陳浥塵又刷了幾分鍾手機。
前麵那兩個男人似乎已經忘記了她的存在，像身處街角咖啡廳裏那般模樣，輕鬆悠然地交談，聲音低沉平和。
或許是車裏的音樂過分輕柔，隧道裏穿梭的感覺如同時光快速而平靜地從眼前掠過，陳浥塵漸漸地有些困意。
她鎖上屏幕，閉上眼睛放任自己休息一會兒。
再次醒來時，路程已過半。車子停在了半路的服務區。
陳浥塵是凍醒的，她做了個夢，夢醒了還以為自己在家，身上一陣涼意，胸口卻悶悶的。
她厭煩地抓了抓頭發，煩躁地說：“陳佳佳我都說了讓你冷氣別開這麼低，你想凍死我是不是？”
聞言，前麵準備解開安全帶，以及揉著太陽穴的兩雙手都不約而同地頓住。
當與那兩張陌生的臉孔對上目光的一刻，陳浥塵才漸漸清醒，立刻想挖個地洞鑽進去。
她跟胖子互相對著僵笑兩聲，轉而抓著一把頭發擋住半張臉，把頭深深地往膝蓋上埋去。
“不行，不行，憋死我了，我上趟廁所，林洵，你看著這個小妹哈......”胖子風急火燎地下了車。
車上出現了三秒鍾的沉默，叫做林洵，還是林尋，還是林旬那個男人忽然開口說道：“冷嗎？”
陳浥塵埋著腦袋搖了兩下，含糊地說：“不冷不冷，沒事，我說夢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