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悶哼,天順帝鬆開了何輕語,他薄唇被何輕語咬破,用手指拭去唇邊的血跡,“語妹妹,你又咬朕,你的心好狠。”

“你這個昏君,我何止咬你,我恨不得殺了你。”何輕語怒目而視,“言庭羲在邊境為了你的江山,與瓦刺大軍浴血奮戰,而你卻在佛門清靜地欺負他的妻子。陳熠,你的所作所為令忠臣寒心,為世人所不齒,你不配為君!”

“若不是父王,你已是朕的皇後。”天順帝憤怒地道。

何輕語厲聲道:“沒錯,若不是先帝,我或許會成你的皇後,但是現在我不是你的皇後,我是言庭羲的妻子,大漢朝的汾陽王妃。”

“這是錯誤的,朕會撥亂反正。”漢英宗的偏心,是天順帝心底永遠的痛。

“你要幹什麼?”帝王掌握人的生死,他的任性,沒有人可以阻止,何輕語眼底閃過一抹憂色。

“朕會下旨,讓言庭羲休了你。到時候,你去感業寺出家為尼,半年後,朕會接你入宮,封你為後。”為了得到何輕語,天順帝是煞費心機。

“言庭羲是不會任你擺布的。”

天順帝細長的雙眼蘊含著陰鶩寒光,“朕會用他父母和五個姐姐的命換他這封休書。”

何輕語深吸了口氣,直視著天順帝,用異常平靜地語氣道:“被人所棄,無顏苟活。言庭羲寫下休書的那一天,就是我的死忌。”

天順帝先是震驚,後是惱怒,“何輕語,你寧願死,都不願進……”

“夠了!”太後的一聲厲喝,打斷了天順帝的話。

天順帝回首看去,麵帶怒容的太後從菩提樹後走了出來,跟在她身後的是一名中年宮女。

“母後,您怎麼會在這裏?”天順帝皺眉,眸色微沉。

“懷瑾,你送汾陽王妃回齋堂。”太後平靜地語氣裏,暗藏著滔天的怒火。

“是,太後娘娘。”懷瑾恭順地應道。

“語妹妹!”天順帝不甘心地喊道。

“皇上!”字從太後牙縫裏擠出來,緊緊地抓住天順帝的手臂。

何輕語垂下眼睛,跟在懷瑾的身後默默地轉身離去,太後知道皇上對她動了這樣的心思,是不會責怪皇上悖常倫,君奪臣妻的,隻會怪她紅顏禍水,擾亂君心。她的命朝不保夕,或許回到府中,就會接到太後賜死的懿旨,不知是賜她白綾三丈,還是毒酒一杯?

何輕語沉默地跟著懷瑾走回齋堂,太妃還在齋堂等她,見她跟在太後身邊的宮女後麵回來,愣了一下,迎了上去。

“太妃,王妃她迷路了。”懷瑾行禮道。

太妃無奈地看了眼何輕語,笑道:“老勞姑姑相送。”

“太妃客氣,奴婢告退。”懷瑾又行一禮,轉身離去。

“你這孩子,走去哪裏了?怎麼會迷路?”太妃問道。

何輕語扯了扯嘴角,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道:“我也不知道。”

太妃啞然失笑,“我是問了句廢話,你要知道是什麼地方,也就不會迷路了。”

“母妃,我們回去吧!”何輕語扶著太妃走出護國寺,王府的馬車在外麵等她們。婢女們扶婆媳倆上了馬車,何輕語怕太妃從她臉上看出端倪來,故意偎進太妃的懷裏。

“怎麼了?剛才迷路給嚇著了?”太妃抱著何輕語,發現她的身子在顫抖,柔聲問道。

“嗯。”何輕語閉上眼睛,強忍著不讓淚水掉下來。

“不怕,不怕。”太妃輕輕拍著她的背,“沒事了,以後母妃會陪著語兒,語兒不用害怕。”

何輕語沒有應聲,靠在太妃的懷裏,聽著太妃平穩地心跳聲,身子漸漸地不再顫抖。

回到隰桑院,何輕語坐在梳妝台卸下釵環,平靜地吩咐道:“準備熱水,我要沐浴。”

采薇轉身出去,吩咐小丫鬟們把水倒進浴桶,灑上花瓣,進來道:“王妃,水已經備好。”

何輕語起身走進浴室,道:“你們下去吧!”

“是,王妃。”采薇幾個退了出去。

何輕語緩緩地解開衣裳,慢慢的坐進浴桶之中,溫熱的水驅不走心底的寒意,在天順帝麵前說的那樣的無所畏懼,並不是不怕死,隻是想讓他退縮,逃過一劫,但是現在,驚動了太後,事情一發不可收拾。太後是不會放過她的,她已沒有活路。晶瑩的淚水從眼角滑落,滴入水中,細小的漣漪慢慢地擴散、消失。

沐浴了近一個時辰,直到水漸漸變冷,何輕語才起身擦幹水漬,穿上衣裳,走出去。

“王妃,該去太妃那邊有膳了。”采薇笑道。

何輕語眸光微閃,今天是中元節,祭祖的大日子,太後就算要下賜死懿旨,也要過了今天,抿唇苦笑,今夜會是她留在世上的最後一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