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楚楚放下書,從床上坐起身,腦子空了兩秒,然後匆匆下床。

本來還要換衣服,一看手機,距離宿舍宵禁隻有五分鍾!她甚至連睡衣都來不及換,抓起一件長風衣隨意披在身上。

時曉從書桌邊抬起頭來:“楚楚,這麼晚了,你要出去啊?”

“有……點事。”

楚楚蹲下身係好了白鞋帶,匆匆出了門。

臨近中秋,月亮已漸漸圓滿,月光清清冷冷,傾瀉了一地白霜。

楚楚一個人走在靜寂的林蔭道間,除了她急匆匆的腳步聲,就隻剩下秋蟲於草叢中時不時傳來的啼鳴。

她按捺住心裏的躁動和不安,每走一段路,會停下來歇一歇,然後防備地看看四周,做賊似的,確定真的沒有人,才繼續往前走。

教學樓通往樓道的卷簾門一般都會上鎖,當楚楚走過去卻發現鎖是虛鎖的,可以打開。

她左右看了看,然後心翼翼地拉開卷簾門,躬身溜進去。

樓道周圍漆黑一片,安全通道燈發出幽綠的光芒,楚楚心裏頭有些發怵,拿出手機照明,加快了步伐,一口氣朝著頂樓跑去。

教學樓頂的門虛掩著,她在門後停下腳步,待心緒稍稍平複,她將手放在門把上,慢慢地打開了虛掩的台門。

深邃的夜空,一輪圓月低垂,幾團浮雲攏在月間,被月色染得通明透亮。

月光下,陸川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高台,身形修長而挺拔。

他的身邊,燃著一縷光。

楚楚走近才發現,那縷光,來自一根細長的蠟燭。

蠟燭插在一個的奶油蛋糕上麵,火焰跳動著,如同夜空中最明亮的星。

聽見門口的響動,陸川轉過身,看見楚楚,他波瀾不驚的眼眸,突然就有了光。

“兔子!”

陸川衝她揚了揚手:“我以為你不來了!”

看得出來,他很驚喜,難以掩飾。

“本來,是不來的。”

楚楚看了看上的月亮,:“這麼晚了。”

“還是來了!”

陸川從高台上跳下來,笑著走到她身邊。

楚楚俯身看向那一個圓圓的奶油蛋糕,蛋糕上麵雕著一座精致的房子,還有一個穿著紅裙子的姑娘。

“今是你的生日?”

她訝異地回頭問陸川。

陸川不大好意思地撓撓頭:“其實是明。”

楚楚看了看手表:“距離明……還有一個時。”

“是。”

楚楚明白了,陸川叫她過來,是想讓她陪他過生日。

陸川抬眸打量楚楚,她穿著淡藍色圓點長袖睡衣,外麵套著一件淺色的長風衣,長發隨意地披在肩膀,稍稍有些淩亂,看樣子是剛剛洗過頭,都還沒來得及吹幹。

“你……”他心翼翼地問她:“留下來?”

“都出來了。”

楚楚悶聲:“要過生日,剛剛賣什麼……關子。”

“我不是怕你肯不來。”

“難道什麼都不,我就會來?”

“你這不是來了?”

楚楚語滯,他總有道理,她怎麼得過他呢。

陸川笑著用袖子擦了擦她身後高台上的灰塵:“你坐。”

楚楚在他擦拭的那一塊區域坐下來,陸川立刻坐到她身邊,裝作不經意地往她身邊靠了靠,臭不要臉的死樣子。

“大兔子,謝謝你來。”

這句話,陸川得特別認真,特別特別認真。

“不用。”

楚楚聲音很低,糯糯的。

“宿舍是不是宵禁了?”

楚楚點了點頭:“嗯。”

“那你待會兒回不去,怎麼辦?”

楚楚還真沒想過,她當時一腦門心思就是趁著還沒有閉寢,趕緊出來,沒想過關了門回不去怎麼辦。

“我……住賓館。”

楚楚。

“不用麻煩!”

陸川大手一揮,眼睛笑成了一朵爛桃花:“我家沒人,來我家!”

“才不。”

楚楚的臉不自覺地脹紅。

“嗬。”

兩個人沉默著,又坐了會兒,夜風徐徐,微冷。

蠟燭的光芒幽微,映著陸川的臉龐,影影綽綽,閃閃爍爍。

此時,他鋒銳的輪廓在月光下,在燭光中,顯得柔和了很多。

“……你爸媽呢?”

“他們很忙,今晚不回家。”

楚楚不明白,看著他:“可……今是你的生日。”

“比起這個,工作可能更重要,我爸整呆在部隊,總有很多繁瑣事務,我媽在科學院,忙著做實驗,有時候連著好幾個時。”

“那誰……照顧你呢?”

“我需要誰照顧?”

楚楚語滯,過了會兒,她:“那你要自己……保重。”

陸川側過臉,微笑地看著他:“要不,你來照顧我?”

楚楚看著他,像是開玩笑,又像是真的。

她不自然地別過了頭,悶悶地:“我都顧不好自己的。”

陸川不再下去。

楚楚從高台跳下來,走了幾步活動活動身體。

陸川的目光,跟隨著她移動,問道:“大兔子,你想考什麼學校?”

楚楚無奈地笑了笑:“我這樣的人……沒有選擇權,看什麼學校願意收我吧。”

“你這樣的人,你什麼人?”

陸川不喜歡聽她這樣話。

“我……我有病。”

“你有病?”

陸川作出訝異的表情:“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沒看出來?”

楚楚看著陸川,他目光很真摯,裝得也很像那麼回事。

她明白了陸川的意思,低聲:“你真好。”

“才知道。”

陸川挑眉一笑,抬頭看著漫星辰:“對了,你不是喜歡畫畫嗎?

可以參加藝考啊!”

“藝考?”

楚楚沒聽過,問道:“那是什麼?”

“這都不知道?”

陸川皺眉看著她:“你家長真的很失職啊。”

楚楚抿了抿嘴,楚雲袖很少關心她的成績,她關心的,隻是怎麼抓住喬言商的心,過自己豪門太太的風光生活。

陸川解釋:“下學期會有藝術院校的考試,如果通過了,文化課要求就不會那麼高的分數也能念大學。”

“嗯?”

“你可以試試。”

楚楚目光裏有了光:“我可以?”

“當然,藝術生的文化分數要求不高,你肯定可以的。”

“我知道了,謝謝你告訴我。”

“客氣。”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會兒,時間溜得飛快,終於等來了零點。

楚楚跳下高台,一本正經地抬頭對他:“陸川,生日快樂。”

“兔子,你要記住我的生日,以後的每一年,我都要在第一時間,聽到你這四個字。”

楚楚皺眉:“別……得寸進尺!”

陸川撐著高台,順勢跳下來,湊近他,理直氣壯地:“你答不答應?”

“你真霸道。”

“這四個字,很難嗎?

還是你覺得,要你在一年三百六十五裏,記住某一個特殊的日子,這很難?”

楚楚搖頭。

他的都不是重點,陸川要她記住的不是這個特殊的日子,而是眼前的他。

現在楚楚這個樣子,給不了他任何承諾,她不敢……

她低聲:“點蠟燭吧。”

陸川沉默地看著她,終於,輕不可聞地歎了聲,從包裏拿打火機,將蠟燭點著,遞給楚楚:“去給你川哥插上。”

楚楚接過,柔軟的手掌護著蠟燭的火苗,將它心翼翼地插在蛋糕正中間。

“……來許願。”

楚楚衝他喊道。

陸川走過來,跟楚楚一塊兒圍著那塊已經坍塌的醜陋蛋糕,他閉上眼睛,開始許願。

幾秒之後,他睜開眼,吹滅了蠟燭。

周遭頃刻間黯淡了下來。

陸川眨巴眨巴眼睛,看著黑暗中的楚楚,問她:“這蛋糕,你吃不吃?”

楚楚看了看這塊灑滿了蠟油,已經完全不能垮塌不能直視的醜蛋糕,直搖頭。

然而,陸川趁她不備,直接將一抹奶油塗她臉上。

楚楚的眼眸移向左下方,她已經能夠明顯地感受到,臉上的奶油,順勢黏在了她耳側的頭發上。

陸川張揚地大笑了起來。

她今晚才洗了頭!

這能忍?

完全不能!

楚楚抓起一塊蛋糕朝他扔過來,陸川敏銳地偏頭躲過,楚楚追過去,用滿是奶油的手去抹陸川的臉,不過她動作很笨拙,怎麼都夠不到他。

陸川直接牽製住了她的手腕,一個轉身,將她重重壓在牆壁上。

楚楚側頭,看著陸川一隻手抓著她的手腕,另一隻手按住她的肩膀,將她重重抵在牆壁上,兩個人身體貼著身體,就這樣對峙著,她甚至能感覺到,陸川單薄的衣服下麵赤熱而緊致的皮膚。

他的呼吸很粗,很重。

撲麵而來都是他濃鬱的煙草味道,逼得她無法喘息,透不過氣來。

楚楚將自己的呼吸掰碎了,斷斷續續地吸氣,呼氣,盡量不驚擾到麵前這頭野獸。

她心跳不能控製地加速,再加速。

砰砰砰砰!

陸川低垂著眼瞼,打量著她,他的睫毛濃密,目光繾綣溫柔,眼角淚痣勾人魂魄。

他低頭,閉上眼,將那一張英俊的臉遞了過來。

楚楚咬緊了下唇,腦袋一偏,躲過了他薄涼而鋒利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