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 3)

奇峰的日出是一絕。

淡金色在厚重的雲層裏摧枯拉朽般蔓延,一忽兒工夫,便將積雲燒得隻餘薄薄的一層,像淡金的薄霧,籠罩在雲山四周,如浮光,如掠影。

三月的風春和日麗,溫柔撩起女人耳畔深栗色的長卷發,程湛兮抬起手,用細白指尖夾著的油畫筆末端勾了下耳發,她雙目深而清湛,聚精會神地盯著麵前隻差一步就完成的五彩斑斕的畫布。

山頂靜得沒有一絲聲音。

太陽躍出雲層,空越來越澄澈,像清水洗過的蔚藍鏡麵,廣袤寧靜。

程湛兮放下手裏的調色板,將筆放入鬆節油中洗淨。

耐心仔細地清理完所有的東西,程湛兮在畫布前直起身,偏頭看向一個方向,招了招手。

從距離山頂不遠處的樹下,快步跑來程家的傭人。

傭人看向畫布上線條和色塊組成的油畫,大塊大塊的色彩堆疊,詭譎多變的線條,混亂沒有章法,乍一看上去像是打潑了顏料,用油畫筆隨手所創的塗鴉,明亮斑斕地衝擊著觀者的視覺。

她心翼翼地收回了視線,心裏卻沒有絲毫的輕視之情。

因為她知道,就這麼一幅看起來和真正的日出完全扯不上關係的《日出》,拍賣出去的價格是她這輩子都未必能夠攢到的錢。

藝術家的世界總是常人難以理解的。

程湛兮解下沾染顏料的淺綠色圍裙,搭在椅子上,溫和地道:“待會替我都搬回二樓的畫室裏,麻煩了。”

“應該的,姐客氣了。”

程湛兮笑笑。

她走向停在一旁的重型機車,單腿跨了上去,她容貌昳麗,五官明豔,像盛開不敗的花朵,本就足夠吸引人,高挑的身材、修長筆直的雙腿更是加分無數。她坐在機車上,長腿輕輕鬆鬆地踩在地上,對於普通女生來外形過於龐大的重機車,對她來剛好合適,增添了一分野性的美感。

程湛兮拿起扣在後視鏡上的頭盔,正要戴上,聽到傭人恭敬:“管家來了,在別墅等您。”

程湛兮動作微頓,若無其事地戴好頭盔,在下巴處扣好。

“知道了。”她抬手將頭盔的擋風鏡扣下,唇角勾起一縷淡淡的笑容。

她媽媽還真是執著,非要她去見衛家姐——她上掉下來的未婚妻。年輕有為的畫家程湛兮,在二十六歲這年,忽然知曉自己有一個自定下娃娃親的未婚妻,乃是衛家三房兒子的獨女。

這位衛姐十分神秘。

四九城大不大不,程家和衛家都屬首都的名門,抬頭不見低頭見的,程湛兮愣是沒見過,連聽都沒聽過衛姐的大名。她媽媽應該知道,但程湛兮生性灑脫,對這種傳統的包辦婚姻——哪怕她媽媽隻是見一見都極為反感,所以壓根沒問。每次程媽媽一提到衛姐她就顧左右而言他,要不就借口有事去忙別的。

所以,衛姐在她心裏的印象就是衛姐三個大字,管她是美是醜,是圓是扁,都與她無關。

這次連管家都派出來了,足見程媽媽的決心。不定這次回去衛姐就在她家裏了,給她來個守株待兔,趕鴨子上架。

但是……

程湛兮早就有了對策。

要不是為了把畫畫完,她才不會任由程媽媽三兩頭地在家嘮叨她。

今終於畫完了,可以實施計劃了。

***

程湛兮一個人住在幽靜山上的獨棟別墅裏,她畫畫的時候喜歡安靜,所以很少有人會到這裏來打擾她。

別墅的雕花鐵門開著,程湛兮將車停在門口,摘下頭盔,仰頭甩了甩腦後的長卷發,倏爾一笑。

一個白襯衣,黑馬甲,黑西褲的英俊中年男人走過來,宛如維多利亞時期的英國紳士。這是程家主宅的管家,看著程湛兮長大的鄧叔。

“湛兮。”

“鄧叔早上好。”

“早上好。”鄧叔開門見山,溫潤地道,“你媽媽讓我來接你回家。”

“好的。”程湛兮笑容淺淺,略施一禮,極為優雅地,“我先回去換身衣服,請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