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萊樹心當中一片靜默。
誰都沒有想到康絲坦斯會得出這樣的一個結論。
皇帝統治了帝國兩千兩百餘年,想殺他者多如牛毛,估計也有不少人在鄉野當中喊出要殺皇帝的口號,可這樣的話從回天監三十六天玄明恭華天天主的口中說出,講給作為方士領袖,帝國支柱的大羅天聽,這種事情還從未發生過。
這讓沒有參與到對話當中去的李星淵都繃緊了神經,不住的瞄著自己身邊的泡泡。
泡泡麵無表情的轉過頭來,對他豎起了一個大拇指。
這意思大概是,一切都在掌控當中?
“真是……大膽。”無法看出那水晶當中的人形現在究竟是什麼樣的表情,也無法揣測他在聽到這樣大逆不道的言論之後又怎樣的情緒:“真是……有趣。”
“玄明恭華天,不,我的弟子,康絲坦斯——莫非你真的被蛇人的支配血清所感染了嗎?居然說出這種話來?”
“你難道不知道,皇帝無比的信任我,我也無比的忠誠於帝國?”
康絲坦斯麵色肅然。
“正因為知道老師您忠誠帝國,所以我才在您的麵前說出這樣的話。”
“忠誠於帝國與忠誠於皇帝是兩碼事,若是忠誠於帝國,那麼便不應該讓帝國受製於一個長生不死,無法進步的皇帝。”康絲坦斯說道:“皇帝隻求皇權永固,帝國卻要發展綿延——是為皇帝一人計,還是為大秦億萬黎民,回天監千百年的心血計,還請大羅天速決!”
康絲坦斯抓著自己腰間明黃色的玉玨,直起身來,眼光炯炯,如同火光。
看上去,她就像是鴻門宴上要項羽做出決定,速殺劉邦的範增一般,咄咄逼人。
大羅天卻沒有正麵做出回應。
“那和救那位巡路使有什麼關係?”
沒有第一時間將康絲坦斯打殺或者交給皇帝,其實已經說明了這位大羅天的態度了。
“要殺皇帝,要先取信於皇帝。”康絲坦斯說道:“救出白秋辰這一行為,會讓我們的立場倒向哪方?”
“是死了一名當朝丞相的法家官吏們,還是不得已用白秋辰當兌子的皇帝?”
“當然是皇帝。”大羅天點了點頭:“不過,皇帝未必想讓她活。”
與其讓這樣一位巡路使活下來,還不如讓她死在大牢裏麵幹淨利落,一了百了。
康絲坦斯搖了搖頭。
“皇帝不敢保下白秋辰,是因為如今朝堂之上法家勢大,不懼皇權,丞相死了,便必須要有個人給法家一個交代。但若是回天監出麵保下白秋辰,情況就不一樣了。”
“巡路使們與回天監方士們聯手,足以壓下法家官吏的不滿了——而且,法家官吏們未必會有不滿。”
“死了個新鄭派的丞相,下一個上位的肯定是位上蔡派的丞相,知道了皇帝的意思,又看到回天監表明了態度,未必會真的願意死扛到底,更何況我們沒必要直接釋放白秋辰。”
“就說回天監剛好需要一個經過了基因改造的素體,來進行實驗,實驗體需要受百般折磨,生不如死——如果他們不信,我們可以真的搞一個這樣的實驗。”康絲坦斯的眼睛當中閃過了一絲寒光:“這樣於情於理,都也算說的過去,我們既討好了皇帝,也給了法家一個交代,不也算是盡善盡美?”
說實在的,李星淵已經有點搞不清楚這個女人究竟是在來的路上臨時想到了這麼個救白秋辰的辦法,還是蓄謀已久,就等著今天告訴大羅天她的計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