輯二 6.滄海橫流方顯出愛情本色
《鐵達尼號》剛上演時,並沒有多少人相信它能賺回血本。幾年前的《未來水世界》票房不佳,是否意味著海洋題材的驚險片不受歡迎?《鐵達尼號》是否會重蹈覆轍?所以《鐵》的導演卡麥隆一再強調:“不是災難片,而是文藝片!”
但這倒也是真話。《鐵達尼號》的主題,不是海難,而是海難時刻的愛情。用兩億多美元製造出來的鐵達尼號沉沒,不過是為李奧納多和凱特·溫斯萊特的虛構愛情提供一個最驚心動魄的曆史布景而已!
《鐵達尼號》的一切場景和細節都追求百分百的逼真,一切都必須與1912年一模一樣……就連女主角的肥胖,也是依據當年以肥為美的審美觀。不過,世紀初的場景,表現的卻是世紀末的愛情故事——《鐵達尼號》的愛情,與《廊橋遺夢》的愛情其實是同時代的,同是萍水姻緣,露水夫妻,隻在乎曾經擁有的短暫激情:《廊》是已為人婦、已為人母的中年婦女的婚外戀故事,《鐵》是已成為別人未婚妻的少女的偷情故事,而且是發生在短短三天之內,男女主角才認識三天就上床了,而且是在未婚夫的眼皮底下!《廊》的女主角並沒有跟情夫私奔,而《鐵》的女主角既沒有跟情郎同赴黃泉路,也沒有為了春風一度就終身不嫁,而是照常結婚,照常生兒育女……他們不是梁山伯與祝英台,不是羅密歐與朱麗葉,他們是九十年代的新人類,他們隻是將後現代的愛情觀搬到八十多年前的古典時空之中。若按當時的舊道德標準,他們的愛情絕對是不道德的。
可是,有情遮百醜。鐵達尼號將傾之際,男女主角同生共死,不離不棄,頓時使他們驚世駭俗的私通變得合情合理,那不是本能,不是肉欲,而是無比的愛與激情……對於愛情來說,隻在乎是不是真愛,而不在乎是不是道德。隻要是真愛,那就是道德的。他們的愛情在死亡麵前經曆了最可歌可泣的考驗。死亡證明了一切。於是,不道德的性,由於愛情與死亡,而變成是道德的了。
模仿張愛玲在《傾城之戀》結尾的話來說,就是:海難成全了他們的愛情。……也許就因為要成全他們的愛情,一艘“夢幻之船”傾覆了。
號稱永不沉沒的鐵達尼號巨輪那樣容易就沉沒了,真正永不沉沒的,是鐵達尼號愛情。
鐵達尼號愛情代表著我們時代的愛情理念:沒有天長地久,甚至也沒有白頭偕老,但真正的愛情——雖然這種愛情不能與性分離——仍舊是存在的。
也許,這就是《鐵達尼號》贏盡全世界的最大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