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月神覺得自己應該是清醒的,卻怎麼也睜不開眼睛,好不容易睜開,周圍什麼都沒有,隻看到灰蒙蒙的霧,不知道從哪裏吹來的風,讓她身體冷得止不住的發抖。
她隨意挑了一個方向走過去,撥開霧還是霧,就像一個永遠沒有盡頭的迷宮。
世界獨獨隻剩她一個人,而這裏安靜得可怕,似乎沒有白天黑夜,放眼望去隻有灰沉沉的霧氣,將她包裹纏繞,讓她覺得透不過氣,窒悶又痛苦,無措又迷茫。
她忽然生出一種感覺,自己可能會迷失在這裏,永遠也走不出去,這個認知讓她慌亂不已,這怎麼可以,她還有很多事沒有做,不能停下,決不能停下!
裴月神拚命往前奔跑,穿過層層迷霧,卻走進更深的地方。
她堅持不懈的尋找著出口,每分每秒都努力向前走,可散不去的霧遮總是擋住她的視線和前路。
她再次產生無力感,難道自己真的要在這種地方呆一輩子嗎?
直到……
她聽到一個聲音。
似乎有人穿越時間和空間,附在她耳邊輕聲的低語,輕聲的喚她名字。
是個男人的聲音。
他為她劈開前方阻攔她的迷霧,讓她得以看清離開的方向,裴月神毫不猶豫的跑過去。
*
梁戎昨晚把她從俱樂部帶回來後就寸步不離,裴月神也一直不醒,他讓偵探社的陳醫生來檢查處理過傷口,其他沒問題,隻是昏睡,可看她臉色發白,整晚出冷汗,他到底不放心,就守了一整夜。
原本安靜躺著的姑娘忽然有些不安,雙手緊緊攥著被子,不僅臉色不好,就連嘴唇都透著不正常的蒼白,冷汗打濕她額角的發絲,整個人像從水裏撈起來似的。
她眼睛用力的閉著,眼球時不時左右動一動,攥著被子的雙手越來越用力,好像有什麼東西讓她極度害怕。
梁戎先前一直坐得稍遠,怕她醒來看到他在這裏會尷尬,現在也顧不上了。
他快步上前,握住她攥著被子的拳頭,裴月神像是抓住救命的稻草,在梁戎握住她手的那一刹那立即抓緊他的手,指甲深深嵌入他的掌心,她毫無分寸的用力,很快將男人的手掐出紅痕,梁戎隻是掃了一眼,隨她抓住。
他用手背摸她額頭,滾燙非常,顧不得現在是深夜,打電話讓陳醫生再過來一趟。
梁戎試著喊她名字,起初沒什麼作用,漸漸的,他覺得她好像能聽到。
猶豫幾秒後,梁戎俯下身,靠在她耳邊輕聲喚她名字。
男人的聲音低低的,沉沉的,不像平時那樣冷硬淡漠,略有些沙啞和柔和。
大概是他的呼喚起了作用,裴月神猛地睜開眼,梁戎的視線挪過去,看到她眼裏的氤氳霧氣,還有絲絲的迷茫。
小姑娘剛醒,怔怔的看著他。
靜謐彌散在小小的房間。
梁戎淡淡垂眸,剛想起身,小姑娘忽然撲進他懷裏,把他往下拉,他猝不及防,整個身體壓在她瘦軟的身體上,一下子愣住。
意識到可能會壓疼她,梁戎連忙想調整姿勢,可這後退的舉動卻被裴月神誤以為是想推開她,她慌亂的緊了緊摟在他脖子上的雙臂。
“別走好不好?我害怕,就抱一下。”
她已經沒空去管眼中止不住往外流的淚水,因為害怕再次陷進那樣的迷霧中,她現在隻想抱緊屬於這個世界的人,不管是誰。
……又幸好是他。
梁戎沉默許久,因為身體的僵硬,唇也繃得很緊,他頭一次產生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感覺,雙手都不知道應該放在哪裏。
懷中的小姑娘很瘦,卻不是幹瘦,她有一具誘惑十足的軀體,身體香香軟軟的,摟在他脖子上的皮膚很嫩很嫩。
她體溫有些高,好像傳染到他,讓他也有些燥熱,梁戎喉間幹癢,被她頭發蹭到的喉結時不時地滾動。
裴月神似乎還是怕他會離開,抱得很緊,好像恨不得把自己嵌進對方的身體裏。
梁戎認命地閉上眼,掌心放在她蓬鬆混亂的頭發上隨意地輕揉,嗓音已沙啞到極致:“我不走,別怕。”
他上次抱她的時候已經是很多年前,那時候他們都還小,他把她當什麼呢?應該隻是雇主家的小孩,因為不惹他討厭,所以他願意在有空的時候帶在身邊照顧一下。
那時候他們的擁抱很簡單,簡單得很純粹。
現在,梁戎再次清楚的意識到,她長大了,不是當初的小不點,而是一個成熟美麗的姑娘,而他好像也不再是當年那個對一切都索然無味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