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龍元年,大明宮。
登基半年多,單超還是有種不真實感。散朝後一個人坐在高高的龍椅上左顧右盼,忽然靈光一閃,拍著扶手道:“皇後!”
謝雲置若罔聞。
“皇後!”單超王八之氣大開,威嚴道:“喂,喊你呢!別裝聽不見,過來給朕喂葡萄吃!”
謝皇後頭也不回,袖中唰唰飛出一暗器。單超躲閃不及,被淩空飛來的傳國玉璽拍了滿臉,四仰八叉翻倒在了龍椅下。
“不喂就不喂,那麼大火氣幹嘛?”皇帝拖著兩道鼻血爬起來,下令:“把皇後綁來!朕……朕喂他吃葡萄!”
一人得道,雞犬升,這句話用來形容謝統領真是……
謝雲作為本朝最為勞苦功高的重臣——前後曆經高宗、周武、神龍三朝;把當今皇帝從鳥不生蛋的漠北拉扯大並一手扶上帝位、每晚上都要慰勞皇帝備受禦史摧殘的身心……可謂國之棟梁,實屬不易。
因此謝統領也如願以償過上了手握從龍之功,沒事遛鳥養花,在家安享尊榮的生活。除了沒有如雲美女環繞之外,一切成功男士標配的他都標配了。
七夕佳節,閨閣乞巧,長安夜市火樹銀花。
皇帝哼著黃調處理完公務,大紅印章啪地蓋上最後一本奏折,瞬間就像屁股上裝了彈簧,嗖一聲衝出了禦書房。
長廊外一個穿大紅襖兒、戴金鎖兒、舔著糖人兒的胖墩正迎麵走來,單超認出是冀王家老三大名李隆基者是也,便叫著他的名問:“阿善!見著你謝統領家車馬了沒?”
阿善蹦蹦跳跳舉著糖人兒跑來,先行了個禮見過皇叔,脆生生:“見著了!謝統領在北門外等半了,正琢磨著火燒阿房宮呢!”
單超提起袍裾,掉頭就走,上北門恭迎皇後去也。
誰料越是虐狗佳節,就越有沒眼色的老頭兒出來攪局。皇帝正浪漫飛奔在去和皇後相會的路上,忽然宮門前平地炸起一聲中氣十足的:“陛下——!”
單超一個趔趄:“國老?”
滿朝能被稱國老的隻有一位,便是同鳳閣鸞台平章事、銀青光祿大夫,武皇在位時大加盛譽的狄仁傑。狄宰相還拽著身後另一個胡須蒼蒼的老頭,滿臉趕鴨子上架的憋屈表情,赫然是戴至德。
單超收住腳步,歎了口氣:“國老,你終於想通願意跟戴相一同出櫃,趁此佳節來請朕賜婚了是嗎?”
狄仁傑疑道:“何為‘出櫃’,又是明國師發明的新詞兒?”
“……沒什麼。”
狄仁傑完全無視了皇帝那張糾結的俊臉,語重心長道:“起賜婚,正是老臣今日來尋陛下的緣由。敢問陛下這是要上哪去,又出宮?”
皇帝硬著頭皮道:“今日夜市,朕與北衙謝統領出宮逛逛,很快就……”
狄仁傑抑揚頓挫道:“陛下!”
陛下:“……”
“陛下正當盛年,春秋鼎盛,理應是廣納嬪妃,開枝散葉的好時候。然而陛下每日盡跟臣子混在一起,既不娶後,亦不納妃,國柞不穩,談何日後?老臣鬥膽請陛下趁著七夕佳節宴請文武眾臣,挑選世家閨秀,好為我大唐千秋綿延後嗣,傳承萬代……”
國老一囉嗦起來沒完沒了,皇帝的臉色越聽越黑,挑起一邊眉毛斜睨戴至德,意思是狄相是從洛陽回來的,不知道朕的底細就罷了,戴相你怎麼不攔著他?
殊不知戴至德也是滿頭大汗,隻恨自己掙不開國老青筋暴突的鐵爪。來之前他就再三委婉暗示過狄相,別跟皇帝談日後,皇帝都可以跟謝統領“日後”,不太想考慮日別人;然而猶如擎柱般筆直筆直的國老愣是沒聽懂,隔三差五就上表奏請立皇後,要不是謝統領尚存最後一絲理智,此刻狄府已經被如狼似虎的北衙禁軍蕩平了。
“若是陛下為冗重國務所累,也可以多多寵幸宮人,以期麟兒啊。”狄相口風一轉,自覺已經十分開明懇切了:“皇室開枝散葉乃是下之福,況且作為九五至尊,三宮六院乃是常事……”
單超就像被念了緊箍咒的猴子,無可奈何長歎一口氣,正掙紮著要不要再暗示這位正直過頭的國老一番,就隻聽不遠處有人含笑道:“國老——”
來了!
單超虎軀一震,戴相老淚盈眶!
神兵降,金光萬丈。大唐帝國堂堂禁軍統領裹挾著滿身仙光紫氣大駕光臨,瞬間閃瞎了皇帝的4k黃金狗眼!
狄仁傑:“謝統領來得正好。快幫老臣勸勸陛下,年近而立了還未婚娶,膝下也沒個皇子公主的,老臣像陛下這麼大的時候早已有了三個兒子,一想起陛下就覺得心急如焚……”
謝雲白衣錦袍,青金玉帶,手中提一盞紅紗宮燈,在光暈輝映中優美如畫,渾然看不出他手裏這盞燈原本正要火燒阿房三百裏,聞言笑容可掬問:“那國老如今已是孫輩滿堂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