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佳既給自己定下了路子便沉下心來,回家之後就早早地睡下了,睡還睡不著,搞得她在床上轉輾反側心裏真冒鬼火——鬼知道第二天還得早起是個什麼滋味!
第二天早朝的時候,全府上下都漸漸適應了,由於有鍾秀娥在,一切都是那麼的井井有條。鍾秀娥提前把阿薑等幾人叫了過去,一一給她們傳授了經驗,幾時起、需要提前準備什麼等等,都安排得妥妥的。
最不適合的人是公孫佳。
她是因為知道,這早朝於她就是個混資曆的事兒,目前還不需要太注意。被塞進車裏的時候,她還是招牌的迷迷瞪瞪。
到了宮門前,她又是照例的警醒,隻是這一天有鍾秀娥的關照,她吃的用的就舒服了許多。下了車,排隊的時候還抱著手爐子,四周十幾個紈絝圍著她“妹妹”、“侄女兒”的說話,與幾天前的情況迥然不同。
這些紈絝們自己排班站隊也無聊無趣得緊。巴結真正有權勢的人吧,人家也不大搭理他們,真有才華的人呢,也少有耐心跟他們貼近——這群人是真不大聽得懂人話,正經人跟他們說話都嫌累。有幾個跟他們混一塊兒的,也多半是別有所圖。他們是傻,又還沒有蠢透,一旦看明白了,就覺得這巴結也怪沒意思的。
公孫佳就不大一樣了,她是“自己人”。這個自己人還不是新湊上來的,是從她出生開始就一定落在自己這個陣營裏的。大家把尷尬的話題說開了之後,又互相有那麼個攻守同盟,心裏就更貼近了。
公孫佳還是個女孩子,這個年紀還挺漂亮的女孩子,安靜乖巧地聽你說話,有幾個人會不喜歡呢?公孫佳還有一條好處,她是真的在認真聽,不是什麼歌姬舞女婢妾式的討好敷衍。於公孫佳本人而言,她有太多的人類的知識要學,紈絝們的生活也是她需要了解的事情之一。紈絝們不重要,通過紈絝們來體現的事情就比較重要了,她聽得也仔細,不大明白的地方還會發問。這就大大的滿足了這群沒什麼長處又挺想證明自己的紈絝的心。㊣ωWW.メ伍2⓪メS.С○м҈
無論公孫佳問什麼,他們都會回答。公孫佳問個“京城哪兒好吃好玩”,他們答。問個“什麼地方適合悄悄溜出家門看熱鬧”,他們也答。“哪裏有異域風情”,他們更是答得精熟。要再更進一步,問一問誰家和誰家的關係好不好,哪個人的聲望如何,這就更滿足了他們指點江山的心了!
鍾保國與鍾源叔侄倆是擔心公孫佳的,一早就到了宮門口要接她,結果根本插不進腳去。叔侄倆對望一眼,鍾保國開始卷袖子:“大郎,你站一邊看著,我來!”他娘的!他的外甥女兒!嬌養長大的一盆花兒,被一群豬給圍著了!這群豬是活夠了嗎?!
硬是把人搶出了包圍圈:“你哥叫你呢!”
公孫佳看到鍾源,對信都侯說:“明天咱們再聊啊!”
第二代信都侯比她大五歲,是一代信都侯的老來子,他們這些人裏老來子還不少,有些是妾生的,有些是續弦生的。倒也不能怪到男人薄情,實因戰亂,有些人跟著造反,這父母妻兒就是反賊的家眷,算在十惡裏的,頭前元配和孩子連爹娘一起都被剁了——真剁,還有一鍋煮了的——後來這發了家,再續弦、再生,可不就比別人晚了整一代麼?
一群大老粗的老來得子,慣著,散養,望天收,好的就特別的好是老天爺賞飯吃已經站到國家棟梁那一列去了,養廢的就更多了,二代信都侯就是廢了的那種。
這二代信都侯還傻乎乎地說:“行啊,妹子!”全然忘記了他比公孫佳是長一輩的。
鍾保國好險沒把這個傻缺一拳錘進皇宮門外的排水溝裏,拖著外甥女跟侄子站在一起,他先不幹了:“你怎麼回事啊?怎麼跟他們撂一塊兒了?”鍾源也很擔心:“要上進要人緣,麵子上到了也就成了,以後你們是站不到一起的。”
公孫佳很感激自己的親人們回護她,笑道:“舅舅、哥哥,我什麼時候沒數兒了?我不是還得跟他們站一班?都別急,我有計較的。”
鍾源眼皮一陣亂跳:“你又要幹嘛?”
公孫佳道:“散了朝,你們吃酒的吃酒,玩鬧的玩鬧,我什麼都幹不成的,還要與皇後娘娘討情,不趁現在說兩句好話,朝上大家都板著臉,不好看。”
鍾保國很驚訝:“你與娘娘說什麼?”
公孫佳道:“我以後少不得求她照顧呢。萬一在宮裏有什麼不方便的,皇後娘娘可比政事堂方便,對不對?”
想到她是個姑娘家,鍾保國說:“對!回來我讓你舅母也跟娘娘討個人情,這個人情還是能討得到的。”鍾家與皇後娘家也是姻親了。
鍾源則若有所思,他眼睛倏地一亮,與公孫佳交換了個眼色,他也想到了!公孫佳這個性別,在朝堂上是絕對的劣勢,不知道多少人看她一個女人站在朝上不大順眼,興許還有不少人想著趕她滾蛋!讓她襲爵已是不得已,再讓她混跡其中,好些人心裏是別扭的。鍾源這幾日無日無夜不在擔心這個事兒。如今公孫佳似乎已經從這個劣勢裏看到優勢,鍾源心道:無論她有沒有看到,這都是件好事,我得提醒她。
三人說了一會兒話,鍾泰也來了,他也是駙馬,也要站班,一看大家都來了,急匆匆地說:“我來晚了我來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