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嶟似乎不知道兩個女人之間的暗潮湧動,笑著招呼公孫佳看他新得的兒女:“是龍鳳胎呢!”
公孫佳笑道:“是嗎?那可難得了!”
章嶟很高興地問:“是吧?”
公孫佳看了一眼兩個孩子,吳宣顧不上繃勁兒,心提到了嗓子眼兒,這兩個孩子確實是借腹生子。大的是足月生出來的,小的還沒到日子,她總不能在一個月的月頭和月尾前後腳生倆孩子,隻好給還沒到日子的那一個催產,偽稱龍鳳胎。大的生下來是個女兒的時候,吳宣十分失望,等小的生出來是個兒子,她又擔心催產生出來的養不活。養到現在倒也還沒養死,一個足月、一個不足月,看起來有點不協調,她怕公孫佳看出什麼來。
公孫佳什麼額外的話都沒說,誇了幾句就與章嶟赴宴去了。章嶟高興,喝了很多酒,公孫佳很有耐心地聽他說了許多宏圖偉業,一點嘲笑的意思也沒有。中間還點評幾句:“唔,這個是承先帝的遺誌,很好。那個是太-祖時就有想法的,可惜當時辦不成,陛下倒想到了。陛下這個想法倒是新鮮了,如果成了,將來於百姓很有益處……”
句句搔在了章嶟的癢處,他越聽越開心,心道:表哥說得沒錯,他們都是忠臣,隻是不忿吳選無能而已。
越開心就越喝酒,醉了之後被吳宣命人扶去休息了。吳宣也陪了一些,微有醉意。公孫佳是滴酒不沾,她一向如此,凡不想幹的事都推說身體不適。見章嶟已經去休息了,公孫佳也不想再與吳宣掰扯了,左右不過是那些個破事兒,她懶得理會。
留下吳宣一股無名業火無處宣泄。她原想與公孫佳好好談一談,問問清楚的,哪知人家根本不理會。能安慰她的章嶟也已經睡了,宮女們低著頭也不像是能說話的樣子,吳宣氣得半宿沒睡好。
吳宣難過的時候還沒完,章嶟第二天醒了酒,不等吳宣說什麼,就宣布要給女兒封公主。公主的封號與親王一樣,並不是出生就有的,都要有一個儀式,一道旨意。吳宣這名義上的女兒才滿月不久,章嶟就要趁著大捷的勁兒把兒女都封了。
這事卻惹到了張德妃,張德妃是嬌養長大的,其家風不謙遜但是淳樸,看誰不順眼了,她能直接罵過去絕不過夜。她沒有兒子,但是有一個女兒,這女兒裏裏外外稱呼是“小公主”,實則沒有正式的冊封,直到現在,竟與吳宣這個女兒同時冊封,封地還不如人家的好。
張德妃是咽不下這口氣的,吳宣“出了月子”之後不能總縮在自己宮裏了,出門逛逛就遇到了張德妃。德妃痛快,直接踩吳宣的痛腳:“喲,吳‘妹妹’~還有心情逛呢?吳瀹闖下這麼大禍,你倒心情好呀?滿朝上下準備了十幾年一場大仗,人家栽了十幾年的樹,臨了那小子想伸手摘果子?他發什麼夢呢?這麼,手還叫狼給咬了!”
這些話都是德妃家親戚說的,德妃的小舅是朱瑛,交遊甚廣且絕大份朋友都不是好人,小舅媽從小舅那兒聽了點話,轉頭就告訴了德妃。用詞十分刻薄且全是瞎猜,但又能說得圓。
“看著東宮眼紅吧?誰叫妹妹的弟弟不爭氣呢?哦,一看,這麼個東西,他現在就敢這樣,做了太子的舅舅,還不得把大家都生吞了?嘻嘻。”
公孫佳回京之後,賀州派的紈絝們多少有點壯膽,德妃也就更敢說了。見吳宣臉色慘白,德妃心裏高興,哼著歌兒回自己宮裏了,留下吳宣手腳冰涼。
深一腳淺一腳地回去,捱到章嶟下朝,吳宣有心向他求情,章嶟的心情又不美妙了起來——梁平也回來了。梁平這次實屬無妄之災,他是被突襲的。狼主還以為是他們合謀,追擊的時候下了死力,梁平能扛住攻勢,能力可見一斑,實在不算辜負了章嶟。
隻是這戰果就不怎麼美妙了,己方的傷亡也有些慘。看到梁平這個慘相,章嶟心下惻然,突然想起來蘇銘與陸震的話,梁平是被吳選給害了的。好生安撫了梁平,章嶟把吳選又記上了一筆。
等吳宣向章嶟開口提到吳選“不懂事”,的時候,章嶟又想起來鍾源說的,淑妃也是被吳選連累的話,道:“他不懂事,你還要送他去做事?就不要讓他拖累你了!”章嶟說得斬釘截鐵,吳宣更是心慌。
事情還沒完,一場仗打完了,朝廷要論功行賞,這個都是做熟了的,各部有司通力合作倒沒出什麼大紕漏。但是禦史又忙上了,他們開始參吳選,參他侵奪民田、欺壓良善,最陰狠的一句話是:所侵占良田多於陛下賞賜梁平之數。
章嶟大怒,下令徹查!我說怎麼人人都罵我,原來是因為你!
吳選的人緣是真的不好,哪怕是想投機的人,看到東宮之位已定也都停下步子來觀望。朝中各派豈能放過他?比著籍簿存檔,硬將他的田宅都還了回去。弄得近來最大的新聞就是這個,人人都很開心,見麵就問:“你聽說了嗎?”
戶部當然也不例外,公孫佳沒有禁止戶部官吏的八卦,今年戶部的賬尤其的繁瑣,因為又打仗了,人人累得要死,給他們一點娛樂又怎麼了?
不過這一次回來,公孫佳很驚訝地發現情況比她預想中的要好。她翻了翻本子,說:“蘇銘呢?”
別人不敢動的戶部和兵部,章嶟敢動,他把蘇銘給放到了戶部,而將陸震放到了吏部。蘇銘上任才沒多久,在處事上居然很有一套。公孫佳將他召了來,詢問他的看法。
蘇銘確也是個很有想法的人,他與陸震都認為,公孫佳雖然出身賀州派,但是更像是個“保皇派”,她與霍雲蔚、鍾源一樣,都是忠於先帝和章嶟的。且公孫佳風評極佳,這些時日看公孫佳評定功勞也很公道,於是將自己的一個想法說了出來——改鹽法。
公孫佳仔細聽了蘇銘的意見,這樣一改可以增國家的收入同時又不加重負擔,她說:“想法很好但是現在不行,現在正忙著。你把你的想法寫得詳盡一些,寫不夠五萬字,別拿出來。”
這法子是不錯的,但是公孫佳怕讓章嶟看了直接硬幹,到時候又是無窮的麻煩。公孫佳從來不下廚房,也知道人是要吃鹽的,此事關係無數人,絕不能沉不住氣。
蘇銘等待了數日,公孫佳看他表現得一如平常,於是上表奏請蘇銘做了戶部侍郎。這雖然讓趙司翰小有微詞,但是章嶟十分滿意,覺得公孫佳真是一心為公並不結黨營私,與什麼京派完全不同。
公孫佳卻又向他申請,仗還沒有打完,處置完相關事宜之後,她還要返回雍邑。這一回她主動向章嶟要求與梁平兵分兩路,梁平那兵經過一場惡戰之後打得七零八落,合兵之後她還得給梁平補,太麻煩了,誰惹出來的就讓誰去填補。戶部有了一個蘇銘,必是聽章嶟的話的,想來是會照顧到梁平的,也不算她完全不管友軍。
章嶟沒有意識到這中間還有這個問題,他一口答應了下來。不過他另有一事,特意留下了公孫佳,問道:“阿宣總想尋機會與你好好說一說話,你又總是忙,如今忙完了,又要去雍邑,今天總能有些辰光給她了吧?”
公孫佳連連擺手,道:“不用見也知道要說的是什麼,一是她的兒女,二是她的弟弟。那一天酒後,她看我的眼神很是幽怨,我都看出來了。您也別做中人了,她呀,後宮嫉妒她、朝臣看不慣她,她是在苦海裏掙紮。”
“是啊。”
“我不是什麼讀書人,沒那麼多講究,我也不是男人,沒興趣苛責女人。倒曾經動念撈她出水,剛提起來一點兒,沉得要命,低頭一看,腳脖子上係著塊叫吳瀹的石頭呢!從水裏提個人出來,很多都能做。連人帶石頭往上提,”公孫佳擺擺手,“陛下提起來了嗎?我力氣不夠的,索性眼不見心不煩了。陛下再提這事,我就隻有殺了吳瀹,一了百了。”
章嶟“啊”了一聲。
公孫佳耳朵動了動,裝作什麼也沒有聽到,問道:“陛下,臣可以走了嗎?”
章嶟下意識地點頭,等公孫佳走遠了,章嶟歎息著回頭,說:“你都聽到了?”
吳宣臉色慘白地從帷幕後麵走了出來,章嶟道:“她說的有道理,不要再提你弟弟了。”
。您提供大神我想吃肉的佳人在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