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時,解甲歸田的士卒裏一部分還鄉的,發錢帛,其他的可以就地分給土地,又或者酌情分一部分人實邊囤田,戰後士卒也安頓好了,不至於形成匪患。士卒經過了血火的洗禮,一個安頓不好,他們就要用自己手裏的刀為自己開拓生存的空間了。
除了己方,北方胡人的情況也需要關注。章嶟找的借口是為舊王族恢複秩序,那就得把舊王族給安排好了。如果任由他們散著,就容易成為邊境的馬匪流寇,打也打不死、抓也抓不完,不如捏一捏,方便找人。
公孫佳的建議是,把他們一分為三,三家各領一片地方。分兩家,極容易合作,四家以上就太散了,既不方便了解控製,他們內部也容易彼此並吞。三家正正好,可以做很多的文章。誰弱了就扶植誰,不能讓他們擰成一股繩。
她請求在雍邑再停留一兩個月,將收尾的工作做好,同時等一等梁平。要到梁平那裏確認沒有危險了、不用她這裏增援了再回京。
公孫佳將能想到的,一條一條都寫好,快馬發往京城。
她這一封奏疏送到得正是時候!
戰報是每隔一段時間就要發一封的,不斷往京師彙報的情況都顯示——這次是咱們一直在打勝仗。章嶟的心裏,除了每每激動地等著“大勝”的捷報,就是想著如何處置戰後的事宜。
他也在想。
現在章嶟的新寵是蘇、陸二人,周廷已成了個陪襯。蘇銘在戰時籌劃補給做得有模有樣,陸震也被章嶟在吏部裏安了一個侍郎的位置——這個位置本來是吳選夢裏畫給張幸的大餅。陸震做事又比周廷強許多,他在此時不與趙司翰爭執,隻專心調整現有的官員,剔除不合格者。京官,尤其是蔭官裏有許多混日子的官員,混日子且算是好的,歪七豎八的都能攢夠一個大殿的。喵喵尒説
陸震毫不客氣,將這些不幹實事的人一一踢走。公孫佳的小舅鍾泰,得虧是資曆夠老、地位夠高、還是章嶟的姑父,不然好賴得被罰個俸。饒是如此,鍾泰也被章嶟談了話,讓他“每日按時到衙坐班,不許提早回家”,這麼不想在衙門裏呆著,章嶟可以給他自由,讓他在家裏吃自己
其他人的遭遇可想而知。
總的來說,賀州派的處境更好一點,這一派裏互相聯姻,老一輩的公主王妃多,都是章嶟的長輩,章嶟還是要給自家人麵子的。京派的閑人們頭一回比賀州派的紈絝們倒黴,被陸震頭一年就削掉了一百多號人的頭銜。個個有理有據,噎得趙司翰都說不出回護的話來——因為他也用同樣的手段削了十幾個周廷時期引入的南人。
此時最得意的就是章嶟了,朝廷裏的蛀蟲被清除了,蘇銘、陸震也不是周廷這樣的二把刀能比的。趙司翰雖然嘮叨,態度比起霍雲蔚又強不少。賀州派忙著打仗,公孫佳出兵之後又強征了一些賀州派的年輕子弟送上陣去曆練,這些人一走京城也安靜了些。連後宮都消停了。
蘇銘與陸震卻又聯袂而來,章嶟見他們倆麵色凝重,問道:“我這兒才接到了捷報,你們怎麼苦著臉?”
蘇銘道:“臣等正是為了捷報而來。陛下,大戰之後的事陛下想好如何處置了嗎?”
章嶟開玩笑地問:“怎麼?你現在就開始為國庫發愁了?我記得國庫還算充盈的,此番出征,雍邑的糧倉可頂了大用了。你可不要小氣,不舍得給流血賣命的將士賞賜呀!那是他們該得的。寧願我儉省些,也不能苛待了功臣。”他這條倒好,因為在軍中呆過,也見過當時是怎麼幹的,比較當年紀氏的做法,他知道哪樣是對的。
陸震嚴肅地道:“說的就是功臣。”
蘇銘道:“臣並不吝惜些許錢帛,賞功的錢還是有的。可是,安置‘功臣’還請陛下三思。”
章嶟身體往前傾了傾:“怎麼說?”
陸震道:“公孫丞相雖是女子,氣度卻是不凡,與臣有提攜之恩。臣是陛下之臣,出於公心也要講的。此戰之後,她的威望直追烈侯,這是她自己爭得的,旁人沒有挑剔的道理。但是,她又在政事堂,又兼領副都留守。丞相,文臣之首,定襄武勳卓著。臣擔心的是,臣強主弱,尾大不掉,到時候陛下與丞相君臣一場,如何收尾?”
蘇銘道:“或收其兵,或另派副都留守,請削其一以保全丞相。滿朝文武,唯她私心不重,唯願陛下與丞相可以善始善終。”
章嶟驚訝到笑出聲來:“你們也太嚴肅了吧?想多了想多了,不至於,不至於!”他還能笑出來。雖然吳宣總在他耳朵邊說,公孫佳是很有本事的,他自己也親眼見過公孫佳辦事。但是章熙臨終前囑咐了他,鍾源、霍雲蔚、公孫佳等人是可以依賴的,否則霍雲蔚可能就落不到一個賜金還鄉還帶著丞相的頭銜,還是自己“主動請辭”的好結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