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4 章 善後(2 / 3)

紀炳輝心思一轉,先對鍾祥說:“她年輕,不懂事,郡王是長輩,還請多擔待。”

鍾祥別過臉去,不想接話。

皇帝又問朱郡王:“你知道容太常府外發生了什麼事嗎?”

朱郡王大大咧咧地一擺手:“要說啊,藥王那個小丫頭,秀娥可沒白生她一回,知道給親娘出頭了。不瞞您說,我這個羨慕喲。哎喲,我養的這些子孫呐,孝順也是有的,就是氣上頭會幹蠢事兒。藥王好啊,再生氣,她都沒殺人。畢竟今時不同往日,要克製。”

艸!紀炳輝和容太常心裏狂罵朱郡王祖宗十八代。

皇帝抱起手臂:“我讓你回話!”

朱郡王老實了一點,原原本本地添油加醋道:“我去張飛虎家吃酒,路過宣政坊,聽說前麵有事兒,我就想,不能出事啊,就去看了看。一看,容家那一大家子,藥王就一個人,那我得盯著不是?您想,她打小就身子不好,大冷的天,把她一個父喪中的小丫頭逼得出門,得是什麼樣的大事兒?必然得是……”

皇帝冷冷地掃了他一眼,朱郡王徹底老實了:“紀家這丫頭說秀娥守了寡,女兒活不長,不如趁早找下家。這不是踢寡婦門、刨絕戶墳麼?誰受得了?她是容家的人,藥王就找容家算賬,我看沒毛病。”

皇帝又問容太常:“容卿,今天下午究竟怎麼回事?”

容太常已經從紀四娘那裏問出些避重就輕的話,知道公孫佳是借題發揮,可“原題”本身也不是人話。如今各方對質,想來個春秋筆法都沒地方下手,他隻有掩麵哭泣:“陛下,臣、臣無地自容。”

皇帝再問李侍中,李侍中一點也不想摻和,原原本本把自己聽到、看到的都講了。

鍾祥來了本事:“藥王才十二歲,還那麼小,大家夥兒都是有年紀的人,不得多擔待嗎?”親閨女被人說小話,他鼻子都氣歪了,陰陽怪氣地把樂平侯講過的話,又說了一遍,把“十二歲”、“小”、“擔待”三個詞咬得特別重。

朱郡王與他一唱一和,道:“那是!我看這孩子挺懂事的,出嫁的女兒惹事,她找婆家不打上娘家。心裏明白呀!我說紀家侄女兒,你瞧,你一個人、一張嘴,把咱們都拘了來,這大冷的天兒。這麼些人、這個天氣、這個時辰湊一塊兒,得是踏平單於王庭的大事啊!”

紀炳輝也不是凡人,扭頭就讓女兒賠禮。

皇帝道:“慢,你怎麼還沒有個孩子懂事?這是公孫家與容家的事,還有你,”他指著鍾祥,“你也少哼哼,孩子不是說了嗎?也不幹你的事。你們兩個,各自回家!讓他們兩家自己說……咦?藥王呢?”

去宣公孫佳的人回來報道:“稟陛下,縣主出城了。府裏的人說是,去城外住兩天,順便看看年貨野味,新年走禮要用。今天的事兒,不過一件小波折,處置完了就辦正事去了。”

皇帝大笑:“聽到了嗎?小波折,處置完了。你們呐,都沒個孩子懂事兒。都回去吧。”

他用目光一一逼退了大臣們,最後意味深長地對排在最末的容太常說:“初閨媳婦,落地孩兒,要教的,教不會說人話,就別放出來。我看太子妃還不錯,想來紀家的女兒生得還可以,怎麼落到你家就這麼惹事生非了?容氏詩禮大族,要是生出橘生淮南之譏可就不好了。”

容太常汗涔涔地叩別,還沒走遠的紀氏父女聽了,又羞又憤,卻不能反駁皇帝,隻好把與鍾家結的仇再結深一點。

鍾祥根本沒把這個當回事兒,隻關心外孫女兒,低聲就吩咐:“讓阿源明天請假,親自出城去找藥王,盡快把人接回來,務必要保證安全!”又問女兒,為什麼讓個孩子這麼操心。

鍾秀娥道:“咱先把她安安穩穩地接回來。我沒打算讓她操心,誰知道……小時候看著多聽話啊,現在就強上了。”疑心是自己刺激的,又覺得不至於,誰小時候不是被這麼罵過來的呢?

鍾祥也弄不明白,一個勁的催著回家,第二天一起床就催長孫出城,還讓鍾源帶上了郡王的護衛。靖安長公主等公主聽了,又各塞了自己的護衛數人,湊了個數十人的隊伍,煙塵滾滾直奔城外。

鍾源一路跑得馬都要累斷氣了,跑了兩處莊子,下午才在第三處找到了公孫佳。

公孫佳不答反問:“要我做什麼?”

“朝上正在爭吵,姑父的諡號之類,很快就會有旨意下來。旁的事都可有人代勞,旨意最好還是親自接一下。”

公孫佳道:“好。”

鍾源猶豫了一下,低聲道:“姑父的遺表……你……知道寫的是什麼嗎?”

“嗯。”

鍾源舒了口氣:“那就好。有一件事,這府裏以後就隻有姑母和你兩個人了。家裏的意思,想讓你們回家去住,一家人也好有個照應。但是姑母還是覺得還是要先住在府裏,又說,姑父的幾位如夫人……呃……”

“阿爹有遺言,她們隻須為阿爹守一年的孝,就給她們賞金發嫁了。立時趕出去未免不講理,一直拘在府裏難免有怨氣。宮裏還要放放年老宮女出宮還家呢。”

“這樣你們就要留在這裏了……”

“嗯。”

“藥王,”鍾源的聲音放緩了下來,“我父親去世得早,阿翁將我交給姑父教導了五年,姑父在我心中,亦師亦父,他待人寬厚,我自有回報。”

“你怎麼突然說起這個來了?”

鍾源擺擺手,製止了公孫佳接下來的話,續道:“你知道姑父的來曆嗎?”

“嗐,我家本來就是陛下的家奴,有今天是拚殺出來的,別講酸文虛禮。”

“陛下發家才多少年?陛下與阿翁是表兄弟,他們小時候哪有什麼家奴?談什麼本來?都是後來的事。我要說的是,當年姑父將我領了來,對我的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我們都是很小沒了父親的人,不管你現在幾歲,父親死了,你的擔當就與成人無異了。我們都是自幼喪父的人。”

“你有話直說。”

鍾源鄭重地道:“朝上有我們,陛下又一向信任姑父,多半會準了他的安排。無論部將、部曲、爵位之類外麵的事都安排好了。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還有,那幾位如夫人,不可令他們接觸外男。切記!切記!”

公孫佳端詳了一下鍾源的表情:“好,我記下了。看你的樣子話沒說完?既要我有成人的擔當,就該把當我成人來看。”

“唉,成人不用問這個的,”鍾源低聲嘟囔了一句,“你家最大的麻煩是什麼?知道嗎?”

“沒有兒子。”

“不是這個,”鍾源自信地說,“我們還有你,隻要你長大了,姑父有了外孫,我們照樣設法讓他承嗣!這都不是事兒。萬一,我是說萬一,這幾位如夫人有子呢?”

“是我弟弟妹妹,自然……”

鍾源連連咳嗽:“咳咳,要是私通外男冒充血脈……”

公孫佳臉色更白了:“她們敢?!”

兄妹倆四目相視,互不相讓,良久,公孫佳點了點頭:“我有點明白了。”

“這些事自有姑母掌管。不過你知道的,咱們家的人脾氣都有些大。火氣上來,萬一有什麼疏漏,你一向嫻靜沉穩,正好補了姑母的脾氣。

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要衝動,你才是最重要的,我們隻要你好好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隻要你好,其他的事我都有辦法扳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