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摸出一把鑿子,就要鑿夜叉青灰色的肚皮,腦門後忽而一陣陰風吹來。
圖書館此刻是密封的,哪裏來的風?難道背後有人在向他的脖子裏吹氣?黑影戰栗地轉過身,一顆巨大的佛頭向他砸了過來……
【2】
早晨,周沫被潘蘭溪叫醒了,她感到頭腦昏昏沉沉的,渾身沒有力氣,昨晚怕又是做了噩夢,內衣都潮濕了。
潘蘭溪見她臉色不好,就讓她出去轉一圈,自己先去圖書館開門,整理書籍。
周沫換了一身嫩黃色連衣裙,將長發在胸前紮了兩根鵝黃綢帶,便旋著輪椅上了路。圖書館和操場之間隔著一道鵝卵石甬道,周邊遍植合歡樹和夾竹桃,此時是秋初天氣,合歡花蕊已然半枯,但絲絲殘紅還是豔得很。
一隻畫眉鳥正在夾竹桃上啾啾地唱著,她剛將輪椅旋過去,一陣秋風掃過,碎花落滿了她的肩頭。畫眉鳥忽而一聲驚惶的啁啾,撲棱棱飛了,一團黑影卻毫無征兆地砸了下來。
“啊!”周沫尖叫一聲,落下來的卻是具屍體,砸翻了輪椅。
李拜天和潘蘭溪幾乎是同時從圖書館那邊奔了過來,李拜天搶先一步抱起周沫,將她摟得緊緊的:“沫,不怕,沫,不怕。”
潘蘭溪盯著那具屍體看了一會兒,才報了警。警方很快就到了,校園裏的命案一向是重中之重。屍體生前被人用鈍器砸了腦門後昏厥,但是真正致死的原因卻難以斷定,第一現場也絕非是樹上。
法醫從屍體的舌苔下扒拉出了一顆玻璃珠大小的佛珠,佛珠上赫然刻著一個“黃”字,法醫麵色凝重:“真正的殺手恐怕就是這顆佛珠,佛珠上塗抹了一層固體氰化鉀,經過口水溶解後,被灌入受害人的咽喉致死!”
周沫看到那個“黃”字,想起人皮封麵上的“黃金狗”,不禁看向潘蘭溪。潘蘭溪麵色發白,眼中都是狐疑。
她又看向那具屍體,屍體手上戴著綠鬆石扳指,脖子上掛著串著大宋通寶的銅錢,頸部有秦漢時代的鍾鼎上慣有的饕餮文身,怕是個有錢的古董商。她對古董的了解都是跟著李拜天學的,李拜天在孤兒院時便癡迷於這些東西。
這一天,整個學校都人心惶惶,唯恐那個殺人魔頭再次作案。周沫收拾書時,不經意間看到潘蘭溪繞著那根雕刻著夜叉的沉香木柱走了一圈又一圈,她留了個心眼兒,等到潘蘭溪被管理員叫走的時候,久久凝視那尊雕像。
她忽而掩住自己的嘴,眼中都是驚怖,夜叉的獠牙和三叉法器上赫然有星星點點的血跡,難道法醫所說的第一殺人現場是這裏?蘭溪似乎對這起殺人案很上心,難道她知道一些真相?
她旋著椅子向陽台那邊而去,將身子沐浴在陽光中。窗外,一群烏鴉飛掠過教學大樓,發出戰栗的叫聲。
晚上,李拜天照例將周沫送到了閣樓前,但他沒有立即離去,而是在她額前深深地吻了一下,瞥一眼她脖子上的彼岸花項鏈,說:“沫,晚上小心點,記得關好門窗,無論聽到什麼看到什麼都不要出門。”
周沫看著他擔憂的樣子,一陣的心疼,忙點了點頭。
這一晚,周沫和潘蘭溪沒有敢熄燈。也不知隔了多久,周沫被一股尿意憋醒了,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了床下,難道自己半夜翻過身?她掙紮著伸手去摸輪椅,這一摸卻摸到了一顆圓圓的冰冷的東西,她抄到手中一看,不禁尖叫一聲。
潘蘭溪從夢中驚醒,條件反射地從枕頭下摸出一把水果刀:“誰?”
窗外一個黑影探一下頭,很快便消失了。
周沫顫著手指指著輪椅上一顆佛珠,不住地打著冷戰:“蘭溪,我不想死……”
潘蘭溪忙上前抱住她,將她放到床上,然後捏起那顆佛珠。佛珠和從那具屍體舌苔下扒出的幾乎一模一樣,隻是上麵刻了一個“金”字,佛珠上蒙著一層黃色晶體,隱約有股刺激性氣味。
潘蘭溪忙將佛珠丟入馬桶衝了,然後一屁股坐在周沫的床上,眼中射出駭人的冷光:“小沫,你到底是誰?為什麼有人要害你?”
周沫拚命搖頭:“蘭溪,我不知道我是誰,我從十歲就失憶了,進了孤兒院。”她忽而雙手摟住潘蘭溪,“求求你,告訴我真相,你一定知道一些的,不是嗎?”
潘蘭溪盯著她的眼睛看了許久,才長長歎息一聲,說:“小沫,我相信你是真的失憶了,但這一切絕不是偶然!那張人皮的出現,恐怕是有人在算計我們!要知道真相,我要先從《魯班書》的傳說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