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令則安靜了。

顧希音從他黑亮的瞳仁裏看到自己張牙舞爪的模樣——實在太有損她小仙女的形象了,不由一邊從藥箱裏找特意打造的手術器具,一邊嘟囔:“吃硬不吃軟是不是?我要開始了,別緊張。”

徐令則想說,你盡管動手,卻礙於被堵口,隻能點點頭。

一刀下去,徐令則身體繃緊,眼神中露出驚訝之色。

——因為顧希音下刀的時候太沉穩了,手都沒有抖動一下,看著鮮血流出,絲毫也沒有被影響,反而下手更快更準。

“你是左撇子?”顧希音有一搭沒一搭地和他說話。

徐令則點點頭,感慨她果然心細如發。

“呲——”一股膿血被她擠了出來,徐令則用力地咬緊巾子,後背一僵,額頭、鼻尖上瞬時有汗水湧出。

“好了,放鬆。我們繼續。”

原來剛才是在吸引他注意力。

“對外你就說你是侯府老夫人的隔房侄子,那就是我表哥。也不知道你排行第幾,就算第九吧,要不我喊你九哥?”

徐令則已經明白套路,點頭的同時看向傷口。

顧希音:“……你能不能配合我點?”

徐令則看著她氣鼓鼓的模樣,臉上露出難得的笑意,隨即又悶哼一聲。

這女人,又動手了。

這次他的目光落在了她挽起衣袖的皓腕上,左側手腕上有一道傷疤,平整而……醜陋。

似乎察覺到他的目光所在,顧希音道:“是不是很醜?從前有個老妖婆,她的手粗糙又難看,所以嫉妒所有手長得比她好看的人。看到我這樣美麗的手,就想毀掉……”

徐令則身上頓時有殺氣騰起,但是轉瞬之間就被又一聲悶哼取代。

“嘿嘿,你還真信了!騙你的,好了!”顧希音把刀扔到盆裏,發出響亮的聲音,“現在縫合包紮。”

是時候表演真正的技術了。

用縫衣針縫合傷口,徐令則受到的震撼可想而知。

“這次是真的結束了。”顧希音抬起袖子擦了下鼻尖晶瑩的汗珠,替徐令則拔出來口中的巾子,“徐令則,你還好嗎?”

徐令則麵色蒼白,眼底卻有堅毅之色,然而開口說出來的話卻讓顧希音無語。

他抬頭看著站起來的她,目光平靜:“你剛才不是說以後喊我九哥嗎?”

顧希音:“……九哥。”

這人真是開不了玩笑,而且為什麼她覺得,徐令則對她,沒有之前那麼客氣了呢?

“你的手腕怎麼回事?”徐令則又問。

顧希音愣了下,“不小心劃傷的。”

然而她的眸中極快地閃過傷痛之色——豁達如她,也曾經有過那般想不開的愚蠢時候。

那時太痛苦了,痛到她想穿越回去找媽媽,大哭一場。

徐令則沒有錯過她任何細微的表情,但是可能覺得有交淺言深的嫌疑,所以沒有再追問。

“來來來,”顧希音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咱們都休息下,你要不要躺躺?我有話和你說。”

“不用。”徐令則靠在炕邊的牆上,神色認真地看著她,“你說。”

“我是這麼想的,”顧希音笑眯眯,眼睛彎成月牙,長睫忽閃,眼中盛滿了狡黠嬌俏,“既然我們現在住在一個屋簷下,我也是有心幫你,不如你順手幫我個小忙?”

“你說。”

顧希音托腮靠在桌上,“事情挺簡單的,我今年已經十六歲,還沒有定親……”

徐令則的黑眸一縮,隨即麵上露出糾結之色,咬著牙道:“我,我會對你負責的。”

雖然他也不知道,這是對她好還是害她。

顧希音:“???!!!”

她什麼時候說過要他負責了!

她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木著臉道:“要是這樣就要對我負責,那你得到村口去排隊。”

這輩子收斂,沒敢露出鋒芒;可是她有上輩子啊!

從醫十年,手術無數,她說村口都是謙虛了,如果病人都要對她負責,那簡直都要排到鎮子裏去了。

徐令則修長烏黑的眉毛都要皺到一起,“那你是什麼意思?”

竟然不要他負責?這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