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希音入戲太深,並沒有察覺到徐令則被她踹走之前那複雜的眼神。

可是當她撲騰著水麵,眼睛盯著來救她婆子的位置時,心裏不無得意地想著,翠衣想要給自己沒臉,現在丟臉的卻是她自己,不知道她心中作何想法。

臉?

臉!!!

顧希音猛地想起什麼,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然後看著幹淨的手,欲哭無淚。

她總算明白過來為什麼徐令則用那樣的眼神看著她了!

她隻顧擔心他臉上的易容被水衝走,卻忘了,她自己的易容也不防水啊!

她真傻,真的。

顧希音一邊懊惱一邊抓自己頭發,用散亂的頭發蓋住兩邊麵頰,隻露出鼻子和兩個眼角的位置,即使後麵被婆子拖著畫舫那邊遊,她也努力保持著這種姿勢。

花七娘站在船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一邊磕瓜子一邊嘲諷道:“真是個蠢貨!”

顧希音哀怨地看了她一眼。

還有沒有點同情心了!

顧希音剛被拉上去,立時就有丫鬟用大紅錦緞鬥篷把她包裹起來,蓋住了因為落水而無法遮掩的玲瓏身段。

“阿嚏——”顧希音換好幹淨的衣裳,打了一個響亮的噴嚏。

屋裏隻剩下她和花七娘,後者坐在桌前翹著腳,不緊不慢地嗑瓜子,竟然十分有節奏。

顧希音:“……”

她也十分想嗑瓜子了!

花七娘一開口,話語像秋風掃落葉一樣無情:“總覺得自己扮豬吃老虎厲害,沒想到兔子急了也還會咬人吧。”

“您這話說得不對,誰是兔子?分明是她欺負我在前。”顧希音嘟囔道,“她在哪裏?”

“嘖嘖,這是想去和她算賬?她還委屈著,說你推她,急著回去找她主子告狀呢!”花七娘涼涼地道。

顧希音冷笑一聲:“難道我怕和她對質嗎?她無事獻殷勤,主動陪我來,我就知道不懷好意。對了,您找我有事?”

“別一口一個您的,把我喊老了。”花七娘白了她一眼,慢條斯理地繼續嗑著瓜子。“我沒事。無聊找你陪我聊聊,沒想到還給了我一個驚喜。”

花七娘站起身來走到她麵前,伸手在她臉上摸了一把:“要是當初看見你相貌,我說什麼也不能放你走。我素來知道你狡黠,但是不知道,你十二三歲的時候,就已經知道遮掩自己的容貌並且真的做到了。”

腦子這種東西,天生的,誰都搶不走,嫉妒不了。

有些人從小就聰明絕頂,而有些人,白發蒼蒼亦是糊塗蛋。

這是天賦,是生而知之。

顧希音別過臉去躲開她的手,“就算知道,你還是會做出當年的選擇。畢竟你這人,太會權衡利弊,算賬誰也算不過你。”

花七娘哈哈大笑:“我當你這是讚賞和崇拜了。”

“是讚賞,崇拜不敢。”

花七娘瞥了她一眼,莞爾一笑,風情萬種:“傻瓜,你是不知道那事的快活。像我這般逍遙自在,過神仙日子,不好嗎?傻孩子,跟姐姐混吧。”

顧希音身子後傾,“不敢不敢,我沒姐姐的能耐,不敢像您這般灑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