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鞭炮聲聲除舊歲,久別重逢的兩個男人細細密密地談話;然而這一切,都沒影響顧希音一夜好眠。
徐令則在,她總是能安心睡。
一覺醒來,顧希音用了片刻才想起自己在哪裏,側頭一看,徐令則正坐在旁邊看著自己,眼神中有濃得化不開的糾結。
或許因為一夜未睡,他的眼睛裏布滿了血絲,更讓他此刻蘊藏其中的情緒顯得深沉。
“九哥?”顧希音被他這眼神嚇得瞌睡都沒了,“你這是怎麼了?別嚇唬我啊。”
“我要回京了。”
“啊?”
昨晚才說的不走,怎麼睡了一夜就變了?
“我必須得走了。”徐令則道。
“哦。”顧希音反應了一會兒,“要是必須得回去,那就走吧,什麼時候走?”
“和你說完話就走。”
顧希音驚地從榻上做起來,抓了兩把頭發:“你怎麼不早點叫我起來?九哥,你等等。”
她站起身就要往外跑,卻被徐令則抓住了胳膊。
“我的時間不多了,聽我說完。”
顧希音跺跺腳:“我回去給你取銀子啊。沒有盤纏你走什麼?”
她要回去拿楊夫人給她的匣子,那裏麵有一套頭麵和一千兩銀票。
“對了,你別忘了和衛五郎要那一千兩銀子。那是我應得的,你不用不好意思。不行,一會兒我直接要,你肯定難以啟齒……”
“我不缺銀子,你不用為這個忙活。”徐令則緊緊抓住她的手,眼中的情意幾乎要噴薄而出。
然而他害怕嚇跑她,也因為前途無著,最終什麼都沒說。
“哦。”顧希音覺得自己似乎沒什麼能為他做的了,道,“那九哥你一定要保重自己。”
“我讓衛五郎和霍照海夫婦打招呼,對外就說,就說……”徐令則艱難開口,“對外就說他看上了你,回程要帶著你回西南。”
顧希音目瞪口呆。
“假的,都是假的。但是衛家的聲勢,等閑沒有人敢得罪。”徐令則道,“委屈你了。”
等我日後,定會加倍補償於你。
“若是等五郎回西南我還是沒有音訊,他也會妥善安置你。”
顧希音搖搖頭:“九哥,你不用為我擔心,你自己一定保重。”
徐令則的手在身側緊握成拳,他幾乎控製不住地想要上前抱住她。
而事實上,他也確實這麼做了。
顧希音愣住,剛想推開他就聽他在自己耳邊道:“我必須要走了,謝觀庭被抓進了詔獄之中。周疏狂手段酷烈,我若是不回去營救,恐怕他會死在獄中。”
顧希音大驚失色,明白他眼中控製不住的悲傷從何而來,慢慢伸出手來拍拍他的後背,安慰道:“九哥,他一定會沒事的。大不了,你就拿出周疏狂不是太監這事情要挾。”
徐令則抱住她,久久都沒有說話。
他必須得走,謝觀庭危在旦夕;可是他多麼舍不得離開,山水迢迢,她和他,多久都不能再朝夕相對。
喝慣了蜜水的人,回不到喝白開水的日子。
“馬匹已經替你……”衛五郎進來便看見抱在一起的兩人,說了一半的話被噎了回去,“呃……我先出去,你們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