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初春的黃昏，多布庫爾部落原野上，火紅的達子香花像一團團的篝火， 映紅了夕照的晚霞。 [舞台一側的仙人柱（鄂倫春人用樺樹皮搭建的房子）前的一條小路通 向山坡，另一側樹幹上晾曬著獸皮。舞台中央是一堆欲滅的篝火。 合 唱 那耶那耶那依耶…… 機智勇敢的梅花鹿啊， 眷戀著高高的山峰； 振翅翱翔的百靈鳥啊， 喜歡晴朗的天空； 自由輕盈的哲羅魚喲， 暢遊在阿裏河底； 聰明驃悍的鄂倫春喲， 定居在富饒美麗的興安嶺； 那耶那耶喜那耶…… [大幕在合唱中拉開，若幹鄂倫春青年男女抬著山貨，扛著獸皮等賀禮，熙熙攘攘地向仙人柱走去。 [索克蘇元從仙人柱走出，她送走青年男女後，天幕掠過雁群，她 向雁群望去。 合 唱 大地春回雁群過， 多布庫爾喜事多； 英雄愛少女喲， 紅顏妙齡戀阿哥； 紅花綠葉情深切， 梧桐樹上築鳳窩； 紅花綠葉情深切， 梧桐樹上築鳳窩。 索克蘇元 （唱） 紅日西沉黃昏近， 娘盼兒媳早臨門； 兒媳和睦多吉慶， 妻賢子孝慰娘心。 [兩姑娘攙扶瑪拉庫爾走上。 瑪拉庫爾：我給喜勒特根賀喜來啦！這是一個老獵人的心意啊（將兩枚銀元遞給索克蘇元）。 索克蘇元：（拒收）不！大伯，這…… 瑪拉庫爾：別嫌少，多了我也拿不出。 索克蘇元：不是！我是說您這麼大歲數了，日子也不富裕。 瑪拉庫爾：你總該知道我們鄂倫春人的規矩吧，拒禮不收是瞧不起人。 索克蘇元：這—— 姑 娘 甲：額娘，您就收下吧，這可是老伢亞（爺爺）用那隻多年的四叉鹿茸換來的。 姑 娘 乙：是啊，您就收下吧。 索克蘇元：（激動地）好，我收下。不過……我隻收下一枚銀元，剩下一枚您先替我保存。 瑪拉庫爾：你這是…… 索克蘇元：別多說了，大伯，請到屋內喝杯水酒吧！ 瑪拉庫爾：（收起手中的一枚銀元）不了，我還有事。替我向新人問好，讓萬物之神保佑他們小兩口相親相愛，白頭偕老。 索克蘇元：謝謝大伯。 [兩位姑娘攙扶瑪拉庫爾走下。 [米才倫和烏娜傑抬著“白音那恰”（山神）畫像走上，放在仙人柱旁。 米 才 倫 （唱） 哪裏花開哪裏香， 誰辦喜事誰家忙； 今天是喜勒特根的喜慶日喲—— （白） 姐姐—— （唱） 你的喜酒何時嚐？ 烏 娜 傑 （唱） 達子香開花紅一片， 夕陽照耀紅滿天； 想喝我的新婚酒嘛—— 米 才 倫：怎麼樣？ 烏 娜 傑 （唱） 待到來年封山前。 米 才 倫：（佯裝生氣）來年，來年，幾個來年啦，還有個完嗎？我哥哥可等不得啦！不然的話，我哥哥可就…… [吳成貴扛一大犴走上，“撲通”一聲將大犴摜在地上。 米 才 倫：嚇我一跳！嚇著我不要緊，嚇壞了嫂子，還得讓哥哥去哄。 烏 娜 傑：打你個小山雀！調皮鬼！ [米才倫做個鬼臉兒向仙人柱走去。 吳 成 貴：（走近烏娜傑）烏娜傑—— 烏 娜 傑 （唱） 人多嘴雜羞見麵， 黑夜盼望到月圓； 今日阿哥麵對麵， 相對卻無言…… 吳 成 貴 （唱） 常飲新人酒， 常赴新婚宴； 我們幾時喲， 花好月兒圓。 [兩人緊緊靠近，忽又分開，烏娜傑欲走，被吳成貴拽住。 烏 娜 傑 （唱） 阿哥你慢動手， 阿妹愛你心喜歡； 默默群山都在看， 我臉紅心跳又慌亂； 倘若鄉親來撞見， 來日人前羞無言。 吳 成 貴 （唱） 心慢跳，莫紅顏， 群山盡情看， 鄉親盡口傳； 伉儷佳期終不遠， 隻待來年這一天。 合 唱 讓群山作證， 請鄉親祝願； 伉儷佳期終不遠， 隻待來年這一天。 [吳成貴摘下一朵達子香花戴在烏娜傑的頭上。 [一群青年獵人走上，烏娜傑、吳成貴急忙分開。 青 年 甲：嘿！看見沒有，像阿裏河的哲羅魚一樣，抓住一個那個準跑不掉！ [眾人大笑，烏娜傑羞澀地跑下，與米才倫撞個滿懷。 米 才 倫：起什麼哄！我哥哥又不是新郎官兒，有能耐鬧新郎新娘去！ [魏拉依爾走上。 魏拉依爾：哪來的小山雀，在這兒“喳喳”亂叫？ 米 才 倫：哎！大伯，您多大歲數啦？也跟著年輕人摻和！ [米才倫與烏娜傑同下。 魏拉依爾：（看著走去的身影）看！嫂子沒過門，小姑子就護起來啦！ 青 年 甲：魏拉依爾佐領，我看幹脆把烏娜傑和吳成貴的婚事一起辦吧，我們大家共同狂歡一夜！ 眾 獵 人：對！狂歡一夜！一醉方休！ [眾人向吳成貴圍去。 [由遠而近的馬蹄聲響起，仙人柱內的人們紛紛走出，與眾獵人走向山 坡觀望。 米 才 倫：你們看！喜勒特根的馬前好像馱著一個人！ [吳成貴跑下，馬蹄聲止，吳成貴扛起一人走進仙人柱。 [喜勒特根、阿依麗豔分別抱捆榛柴走上，放下榛柴，在老輩人前行晚 輩禮。 魏拉依爾：（手指吳成貴扛著的人）那人是誰？ 喜勒特根：魏拉依爾大伯—— （唱）采榛柴和達子香策馬回轉， 二道嶺前馬驚喚， 強勒坐馬向前走， 隻見他，身帶槍傷氣未斷， 斑斑血跡倒在小路邊。 （白）我以識他…… 魏拉依爾：認出他是誰嗎？ 喜勒特根：是石匠，那個漢人。 魏拉依爾：漢人？走，進去看看！ [魏拉依爾隨喜勒特根走進仙人柱。 老 婦 人：（走向阿依麗豔）姑娘，你們都到哪兒去了？ 眾 姑 娘：是啊，都到哪兒去了？ 阿依麗豔 （唱） 踏遍興安嶺， 涉過阿裏河， 摘取達子香， 砍下榛柴木， 紅花香豔， 象征我們的幸福； 榛柴烈火， 興旺我們的民族。 合 唱 願達子香永遠香豔， 讓榛柴烈火為鄂倫春祝福。 [魏拉依爾從仙人柱走出，眾人注視著他。 喜勒特根：（走上）大伯，他的傷很重，後麵還有追兵。您看…… 魏拉依爾：馬上把石匠抬到瑪拉庫爾大伯那兒去，他會有辦法的。 吳 成 貴：石匠已經奄奄一息了，再折騰非死不可！ 魏拉依爾：（向吳成貴）你去請瑪拉庫爾大伯，米才倫進去照看石匠。 [吳成貴走下，隨後米才倫走進仙人柱。 [一群馬蹄聲隱約而起。 眾 獵 人：（指遠方）馬隊！ [人們急切地向遠方望去。 喜勒特根：（走近魏拉依爾）大伯，您是佐領，拿個主意吧！ 眾 獵 人：對！拿個主意吧！ 索克蘇元：（急切地）魏拉依爾大哥，尊敬的佐領，“胡拉赫”（土匪）都到眼前啦，你倒是快出個主意呀！ 魏拉依爾：急什麼！勇敢的獵手，即便是猛虎撲身，也不會驚慌失措！（向喜勒特根）先把石匠藏起來。 喜勒特根：是！（欲走） 魏拉依爾：慢！來不及了。這樣吧，（貼在喜勒特根和眾獵人耳旁說些什麼）看 我的眼色行事。 索克蘇元：（在畫神前膜拜）讓山神“白音那恰”保佑我們平安吉祥，永無災難！ 魏拉依爾：（走向山坡）鄉親們！今天是多步庫爾部落大喜的日子，願我們的部落像興安嶺的榛柴一樣根深葉茂，繁榮昌盛；願新人幸福，像達子香一樣芬芳嬌豔；讓山神“白音那恰”保佑……請鄉親舉起酒來！ [眾人舉起酒碗，伴隨著一輪明月的升起。 [酒畢，眾人同時向“白音那恰”神像打千致禮。 [篝火點燃，男女青年圍著篝火跳起粗獷激昂的“呂日格仁”舞蹈。 [幾聲槍響，歌舞驟然停止。 [紮莫彥帶領眾兵丁跑上，將人群圍住。 魏拉依爾：（迎上前去）紮莫彥管家，翻山越嶺來此有何公幹？ 紮 莫 彥：（揩拭汗水）我追蹤，他媽的，給追沒了。 魏拉依爾：追蹤的是猛虎，還是大鯊魚？別忘了，老虎不在平川行，鯨魚不在小溪中。 紮 莫 彥：我追蹤的是個逃犯，一個漢人逃犯！ 魏拉依爾：漢人？逃犯！ 紮 莫 彥：（四下巡視）你們在幹什麼？ 索克蘇元：兒子結婚，請大管家進屋喝杯水酒吧。 紮 莫 彥：噢——是你呀，還活著？ 索克蘇元：托福，還湊合！ 紮 莫 彥：（走近喜勒特根）愈發強壯了，像鄂倫春的獵手。呼瑪淘金去不去？ 可是樁難得的買賣，有協領府王爺撐腰，日本人不會虧待你的。 喜勒特根：這麼好的差事你怎麼不去？ 紮 莫 彥：我…… 青 年 甲：大管家，想必還有比這更好的差事吧！ [眾笑。 紮 莫 彥：（惱羞成怒）笑什麼！告訴你們，多布庫爾要出五十勞工，誰他媽的也跑不了。誰要不去，就繳雙倍馬匹稅、槍稅、皮張稅、地皮稅……到時可別怪咱們的“西恰庫恩都力”（山神）也保佑不了你們。 （唱） 不用美，莫囂張， 五十勞工都輪上， 快去準備少廢話， 誰要不去——（哈哈——）難商量。 紮 莫 彥：好了，先不說這些，言歸正傳。（走向山坡）獵民們，今天協領府逃出一個要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