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九 集
王麻子膏藥店鋪 室內 錢莊嚴老板拿著一個金錢龜走進膏藥鋪,王麻子剛剛為兩個患者貼完膏藥,患者離去。 嚴老板:“麻哥,別人送我個王八,說是什麼金錢龜,特拿來讓你瞧瞧究竟是個啥龜?” 王麻子接過一看笑了:“什麼他媽的金錢龜、銀錢龜的,就是咱們鬆花江的王八,吃了算了。” 嚴老板:“那就吃了吧,可別落下瞎哥。” 王麻子笑笑:“什麼事能落下他,一會兒準來。” 王麻子見這隻王八腹部特大,用力擠擠說:“怕是憋了一肚子尿。” 嚴老板:“別是下蛋吧!” 王麻子將王八放在地上,隻見王八慢慢地爬行:“走不動了。” 大北新街 街口 一陣陣警車由西向東駛去。 王麻子膏藥店鋪 室內 不時傳來警車的響聲。 王麻子拿起一個硯台,蹲在地上用力地砸著王八蓋子:“砸!砸!砸王八!” 亢瞎子從門外走進:“王八砸!”又笑笑說,“怎麼唱起《釣金龜》來了。” 這時,門外又是傳來警車呼叫之聲。 王麻子站起身來,放下硯台,舉著手中的王八說:“我是看你王八日的還能橫行到幾時!” 幾人不約而同地放聲大笑起來。 大北新街 街道 一些沿街看熱鬧的民眾紛紛散去, 一輛輛卡車不斷地向北市場方向駛來。 北市場 南門外 從卡車上跳下持槍的警察將北市場大門兩側團團圍住。 過路的商販、行人搜身。 北市場 北門外 幾輛摩托車上跳下日本憲兵向北門裏走去。 北市場北門 街道 北市場的小商販紛紛躲避。 有的店鋪關門撤幌兒。 王麻子膏藥店鋪 門外 王麻子正在上柵板,一輛摩托車從門前飛馳而過,在離王麻子不遠處停下。從摩托車上走下一位警官,他是北新警察署的年四。 王麻子關上最後一塊紮板,轉身向門內走去。 王麻子膏藥店鋪 室內 王麻子將門閂插上,深深地歎了一口氣:“戒嚴,戒嚴,幾時是個頭啊!” 嚴老板和亢瞎子說:“北市場又要有倒黴的啦!” 一股香味不時飄來,王麻子嗅嗅說:“八成是王八燉熟了,走!到後屋喝酒去!” 北市場 街道 幾個日本憲兵和北新警察署署長年四挨店查巡、盤問。 一翻譯和幾位警察匆匆走來,先向憲兵走去,低語幾句,轉身向年警官:“北門拐角處有一煎餅鋪子,趙所長從中搜出許多反滿抗日傳單,人都跑了。” 北市場 北門外 拐角處一煎餅鋪前,幾位警察從鋪子裏往外扔東西。趙大個子押著幾個商販直向走來的日本憲兵小隊長山本迎去。 趙大個子:“報告隊長,就是在他煎餅鋪子中搜出的反滿抗日傳單。” 其中一商販苦苦地哀求著:“所長,那些傳單不是我家的!” 另一商販:“我們連字都不認識,哪有什麼反滿抗日傳單。” 商販們看著日本憲兵小隊長山本:“太君,我們可是冤枉啊!” 小山本隊長拽著其中一中年人走出。 這時,年四警官和翻譯趕到。 山本小隊長衝著年四喊了一陣,翻譯解釋道:“反滿抗日分子跑了,僅抓住幾個同黨。這本是你們警署的事,日本人每天都死人,我們憲兵不得不強行搜捕、鎮壓。以欺人之道,還治欺人之身!” 年警官看看身旁捆綁的中年人,中年人喊道:“警官,我們可是老實人啊!那些傳單我怎麼知道哪兒來的?再說……” 不等中年人說完,小隊長又喊了起來,甚至狠狠地拽著脖領。 年四警官要翻譯和小隊長說:“把犯人交給我!” 不等翻譯講完,小隊長用力地搖頭,意思是不行,然後又喊了一通。 翻譯說:“你們中國人沆瀣一氣,我信不著!” 年四警官立時露出了慍怒,瞬間又喜形於色地:“小隊長說得也是,但我不屬所說之人。” 翻譯剛要向小隊長翻譯,那中年人跑了。小隊長氣急敗壞地跳了起來,大聲地喊著:“八嘎!八嘎!” 小隊長回頭從一警察手中奪過長槍,對準跑向江壩的中年人就是兩槍。槍響中年人應聲倒地。 年四警官立即閉上了雙眼。 青峰家具店 清晨 武青峰經營著家具剛剛開門,幾個購買家具的商人就擁了進來,他們東看看,西瞧瞧,有人看好的家具在向店主討價還價。 青峰家具店 門前 一洋車夫拉著兩個日本人停在家具店門前。兩人一瞅便知,其中一人是浪人打扮,身著日本和服,佩掛腰刀,腳上趿拉著木板拖鞋。另一人身穿西服,眼戴金絲眼鏡,兩人下車,同時走進家具店。 武青峰立即迎上前來,浪人打扮日本人說些什麼,西服之人馬上翻譯說:“這裏有沒有日本家具?” 店內有幾位顧客見日本人進來,匆匆離去。 武青峰點頭表示歉意、送客。 武青峰轉身向浪人說:“有幾件日本家具,有八成新吧,您二位要買,可到後院庫房看看。” 浪人似乎聽懂了中國話,立馬說:“開路!” 青峰家具店後院 庫房門外 庫房外是一寬敞的院子,在院子的圍廊擺放各種練武用具。其中有刀、槍、劍、錘、流星等,雖不是太耀眼的地方,卻被浪人看得清清楚楚。 浪人立即警覺起來。 青峰家具店後院 庫房 浪人、翻譯在武青峰帶領下,走進庫房。站在日本家具旁,浪人不住地點頭稱好。 翻譯看後與武青峰問價:“這三件家具要多少錢?” 武青峰笑笑說:“這一個書櫃、一個炕桌和那四扇屏風共三件都是日籍歸僑賣給我的,足有三年了 ,那時我花十四塊大洋,如您不嫌棄,我原價給您!” 翻譯用日語與浪人說話。 翻譯最後說:“我們給十五塊大洋,明天拉貨。” 翻譯遞給武青峰十五塊大洋,武青峰送出兩位日本人。 青峰家具店 門前 武青峰送日本人走出,翻譯招手來一個洋車,剛要上車,浪人又說了一些日語,翻譯問武青峰:“後院擺放兵器是幹什麼用的?” 武青峰回答:“我們是武林之人,沒事練練拳腳。” 翻譯重複了武青峰的話,日本浪人立刻肅然起敬,隨之恭敬地致禮。 翻譯問:“您認識長穀川嗎?” 武青峰:“認識,是在擂台上。” 日本浪人更是對武青峰肅然起敬。他又是一通嗚哩哇啦的日語,翻譯向車夫指著行走的路線,車夫向南方向跑去。 武青峰望著日本浪人,若有所思。 武瑤瑤由街道拐彎處走來:“爹,剛才是兩個日本人?” 武青峰:“是!是來買家具的。” 武瑤瑤走進屋內。 青峰家具店 廳堂 武瑤瑤倒了一碗涼開水,大口地喝起來。 武青峰坐在太師椅上,望著武瑤瑤說:“你又跑哪去了?外麵兵荒馬亂,日本人橫行,一個姑娘家的,不為自己想,也得為我想啊!” 武瑤瑤走向武青峰,撒嬌地搖父親的胳臂:“爹——你老人家放心吧,我會注意的。我也不是小孩子了。” 武青峰微微一笑,“都啥歲數了,該嫁人了。” 武瑤瑤頓時臉上一紅,甩掉父親的胳臂,麵向牆裏:“爹——你又來了!” 武青峰見瑤瑤不高興的樣子,笑笑說:“一說讓你嫁人就不高興,好像爹要趕你,別忘了,你娘活著就說不能等姑娘大了,姑娘大了就嫁不出去了。” 武瑤瑤:“那我就老死在爹的身旁!” 武青峰:“不等你死,爹先死了。——爹看你好像對王華有些意思,是不?” 武瑤瑤有些不好意思起來,臉上也微微泛紅。過了好一會兒才說:“爹,我……我喜歡他!” 武瑤瑤羞澀地跑出廳堂。 青峰家具店 後院 武瑤瑤來到後院,在一小暗門前停下,輕輕敲兩下門,然後又敲兩下,隨手將門拉開。 青峰家具店後院 暗室 隻見屋內一縷陽光射進,空空無人。 青峰家具店 廳堂 武瑤瑤急忙跑出,來到廳堂告訴武青峰:“爹,王華他……沒了!” 武青峰:“怎麼會?大門緊緊的,誰也進不來。”武青峰思忖片刻,“走,去看看。” 青峰家具店後院 暗室 武青峰父女倆來到後院,抬頭一看,就覺有些不對,說:“有人來過。” 武瑤瑤:“誰?” 武青峰指著天窗:“你看!從天窗劫走了王華,誰幹的呢?” 武瑤瑤若有所思地:“我知道了!” 姚胡四宅牆外 夜 一黑影在姚胡四門外窺視,忽見有人開門,躲避。 姚胡四宅 牆內 黑影從房簷跳下,見四處無人,蹲在一窗下往裏看,在昏暗的沿道,逐窗觀望,忽見前有微光,輕身來到窗前,燈影下,酷似王華。 黑影輕聲呼叫:“王華!” 不等黑影叫第二聲,幾彪形大漢團團將黑影圍住。黑影無所畏懼,從腰間抽出三節鞭,與幾個大漢廝打起來。 大漢越聚越多,將黑影圍得圈子越來越小。 眼看黑影體力不支,又一遮麵人出現,將黑影救出,兩人躥上房簷,消失在暮夜之中。 姚胡四宅 附近 天已微亮,黑影與遮麵人從房簷跳下。黑影說:“多謝大漢相救,請留姓名,以後定報救命之恩。” 遮麵人:“記住,江北胡子!” 遮麵人跨上一匹棕色驃馬,在一陣陣塵土飛揚中消失。 黑影蛻去外衣,取下麵罩,原來是武瑤瑤。 姚胡四宅 院內 幾彪形大漢在巡視著院中的所有角落。 姚胡四宅 寢室 姚胡四逼著王華吸大煙。 姚胡四:“怎麼,不抽?來人哪!給我打針!” 幾彪形大漢走進來,按住王華,強行給王華打針。 姚胡四放下大煙槍,笑著說:“這回他老實了,你們走吧。” 姚胡四宅 清晨 幾個不男不女的小後生穿梭似地在姚胡四的宅內走動。 一大漢敲著姚胡四的寢室門:“四爺,門外有人要找王華。” 姚胡四宅 寢室 姚胡四正在幽暗的房屋內摟著王華睡覺,聽到有人喊王華,王華立即坐起。 王華;“誰在喊我?” 姚胡四親昵地按著王華:“我的小寶貝,沒人找你!” 王華坐起,忽見自己赤身裸體,立即惱怒地望著姚胡四:“你——你這是幹什麼?幹什麼?” 王華下地找衣衫,卻一件也找不到。王華用棉被遮住下身,拽著姚胡四:“你這個滅絕人性的王八蛋,我非殺了你不可!” 姚胡四用力一甩,王華被甩在椅子上,由於腳下傾斜,沒站穩,摔倒在地上,頭被碰出了血。 王華堅強地站起來,隻覺兩眼恍惚,失去了知覺。 姚胡四宅 門外 佟桂秋拚命地敲擊著大門:“還我的兒子!你們行行好吧!他爹快要死了,叫他們見上一麵吧!……我要我的兒子,不能沒有我的兒子呀……” 姚胡四宅 院內 王華目光呆滯,麵無表情地坐在樹下,他的頭頂上正巧懸掛著一隻空鳥籠。 姚胡四身著短衫走來:“這個老東西,連續七八天喊叫著,也不嫌累!” 姚胡四用手撫摸著王華的臉蛋:“我的王華寶貝兒,聽見沒有?門外是誰在喊叫?” 王華毫無表情。 姚胡四:“你不想和那個女人說些什麼?” 王華突然哈欠連天地煩躁起來,他極度不安而又疲憊。 姚胡四露出一絲笑容:“來呀!” 幾個侍女應聲而到。 姚胡四:“快扶太太到煙室,我隨後就到。” 姚胡四宅 煙室 胖傭人將大煙燈點燃,將大煙泡熟練地鑲在煙槍上。然後王華拿起煙槍躺在大煙燈旁。 姚胡四走進門檻,看著王華在煙塌上噴雲吐霧,露出了笑容。 北北書館 門前 王麻子從北北書館走出,見迎麵走來徐大褂子,他狐疑地望了許久,然後問:“徐大褂子,你又在這裏尋事兒?” 徐大褂子:“這疙瘩能尋啥事兒?看看熱鬧關你個……” 王麻子沒等徐大褂子說完,立即搶話說:“我可告訴你,這北北書館中可都是吃張口飯的,他們是以賣藝為生,你可要留點德。” 徐大褂子不耐煩地:“行了行了,在北市場我還能興什麼風浪咋地?你歇著去吧。” 王麻子又望著徐大褂子說:“膀子再掉下來,我可不管你了!” 徐大褂子望著王麻子離去的背影:“去你媽的吧,一個賣狗皮膏藥的主兒管的倒寬,老子幹啥管你屁事!” 姚胡四宅 門前 王長順的三位弟子同時來到姚胡四宅院門前,大師兄拱手向守衛門旁的兩彪形大漢聲道:“二位爺,我們是王華的師兄弟,請喚一聲,我們說幾句話就走!” 小師弟見二位大漢沒有動彈之意,又湊近說:“就是那個王華,請這位爺給找出來。” 大漢甲高聲地:“我們不認識什麼王華不王華的,滾!滾吧!” 大師兄:“就是和胡四爺天天在一起的王華!” 大漢乙更高聲地,甚至是在喊叫:“不認得就是不認得!囉唆什麼!滾!” 三位皮影戲弟子同時被推下台階。 北市場 北門外 三位皮影戲弟子頹喪地向北北書館走去。 北北書館 後院 佟桂秋匆匆由外走進後院,抬頭看看天空,發出長長地歎息。 北北書館後院 板棚 烏雲滾滾,眼看就要下雨了,佟桂秋急忙走進板棚,看了一眼床上躺著的王長順,然後從牆角取下一個藍色布包,展開裏麵的一塊紅布和兩塊銀元整齊地放在一起。她思忖片刻,又從另一紅包中取出三枚銀元,同時包在紅布之中。 北北書館 後院 三位皮影戲弟子走進院子,大師兄喊了一聲:“師娘——” 佟桂秋急忙走出,見三個小徒弟無精打采的樣子,就知道了結果。 大師兄:“根本不讓我們進。” 小徒弟:“見一麵都不讓。” 佟桂秋強忍住了淚水:“你師父好多了,你們在這裏等等。” 佟桂秋急忙走進板棚,不大工夫走出來,拿著一個紅布包說:“我跟你們師父商量過了,你們仨都回河北去。” 大師兄一怔,忙說:“師娘,您攆我們走?” 二師弟:“師父咋辦?” 小師弟:“師娘,華師哥還沒回來,我們不能離開師父!” 佟桂秋將手中的紅布包遞向大師兄,一手拭著淚水:“你們都走吧!” 三個徒弟同時跪在地上:“師娘,我們不能走!” 大師兄:“我們死也在一起!” 佟桂秋將三個孩子摟在懷中,心中仿佛滴著血:“不是我攆你們,你們師父的病還不知咋樣,王華哥能不能回來誰也不知道。”她推開三個孩子說:“這是影箱錢,你們拿去作路費吧。” 大師兄不肯接:“您把影箱賣了?” 佟桂秋失聲地慟哭起來,並轉身向室內跑去。 三個師兄弟站起身來,相互望了望。大師兄雙手端著小紅布包,淚水濕潤了他的眸子。 大德堂藥店 門前 雷雨交加,三位皮影師兄弟冒雨給師父到藥店抓藥後,手提著兩包中草藥從大德堂藥店中走出。 北北書館後院 板棚 三個小徒弟將抓來的中草藥遞與師娘佟桂秋,然後向昏昏沉沉的師父王長順磕頭告別。 北北書館 後院 佟桂秋望著走去的三位皮影師兄弟,止不住的淚水奪眶而出。 北北書館後院板棚 傍晚 板棚內漏雨比比皆是,佟桂秋忙於接漏雨的盆盆罐罐,還要燃爐子煎藥。藥還沒有煎好,突然發現爐旁的紅布包,她打開一看,正是她給三個徒弟的路費,五個銀元一個不少。她跑向門外,天已大黑。她扶著院中的門檻,慟哭起來。 北北書館後院 板棚內 佟桂秋呆呆地望著躺在病榻上的王長順,忽見骨瘦嶙峋的王長順嘴角在蠕動,她忙將水碗拿起,用湯勺往嘴中送水。 過了片刻,王長順仿佛清醒了許多,他用手示意,讓佟桂秋坐在他的榻前,他握著佟桂秋的手,微弱的聲音從他嘴中傳出:“我……對不起你,我……沒……沒能幫你……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