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塤如願進來避難後，最先注意到他的就是江楚楚。
“謝塤？”江楚楚皺起眉頭，“你怎麼在這？”
她在江晚秋和謝塤之間來回掃視了幾回，突然就警惕起來。
“我警告你，你別對我小妹起什麼歪心思！”
江楚楚在江家長大，圈子裏的人就算不熟也見過，謝家的謝塤她就聽說過好多回。
其他方麵沒什麼毛病，就是在外麵的桃花債很多，經常氣得謝家的老爺子將人趕出門。
現在看到他和小妹在一起，江晚秋條件反射地覺得謝塤是臭毛病犯了，想要來招惹江晚秋。
謝塤嘖了一聲：“你把我看成什麼人了？”
江晚秋就覺得她二姐的擔心沒有錯，前幾天這人還讓一個小護士心碎。
她提到這個,謝塤就發愁。
他總覺得自己沒做錯，也沒有特地放出曖昧信息禍害人家小姑娘，他就隻是見人家年輕單純、喜歡跟人家聊聊天，最過分的接觸就是像哥哥照顧妹妹一樣拍拍對方的頭。
他真正喜歡的類型可不是這樣的，他喜歡大胸大屁股細腰瓜子臉的。
可是誰能想到他家老爺子來看望他的這一天，就撞上了正在教訓小護士的中年護士，把故事從頭到尾聽了個遍。
於是老爺子就覺得他在醫院養病都不安分，甚至去招惹醫院的護士。
如今正怒氣衝衝地往他的病房衝來。
謝塤幽幽地歎了口氣：“這不是我的錯。”
江楚楚：“……”
她甚至忘記了小妹並不喜歡自己，下意識地把江晚秋擋在身後，硬邦邦道：“不管你是喜歡招惹醫院小護士還是清潔阿姨，都別把注意打到我小妹身上！”
謝塤看見她這麼護犢子，愣了一下，隨後玩味地笑著：“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的小妹前段時間還想著跟你搶未婚夫，沒想到即使是這樣你還這麼菩薩心腸，也不知道你的小妹領不領情？”
江楚楚怔住了，好一會兒她才張口：“這是我們的家事，跟你沒關係。”
“那就是心裏還是怨著嘍？”謝塤像是非要刨根問底，把江楚楚的內心給赤、裸裸地披露出來，“既然還怨著，又何必表現得對你的小妹這麼關心呢？”
“你閉嘴！”江楚楚急促地打斷了他的話，“我都說了這是我們的家事，跟你沒有任何關係！”
一聲輕笑。
是謝塤的嘲諷。
江楚楚根本不敢回頭去看江晚秋。
謝塤說得沒錯，就是因為他說得太對了，江楚楚的心裏才會像火燒一般，點燃了她所有的不堪。
長久以來，她不是不恨江晚秋的，但是江家的恩情以及自身的善良讓她覺得“恨”都是一種不應該的情緒。
她在這種情緒裏掙紮，既因為恨不想麵對江晚秋又因為恩情想要照顧她。
可是現在，這種醜陋又掙紮的人性竟然這麼輕易地被一個並不熟悉的人給看透。
謝塤聳聳肩：“我說的話你心裏明明都清楚，自己不願意承認也別怪我點破……”
“夠了。”
江晚秋打斷了謝塤。
“怨我是應該的。”她幽幽地歎了口氣，“誰讓我長得又漂亮，又有錢，奶奶又疼我，曾宿又差點被我搶過來，我要是二姐，我也怨。”
“對我好也是應該的，”她又切換了一個欠打的表情，“誰讓她比我多過了十幾年的好日子，還倒黴催地成為了我的姐姐，她不對我好我完全可以站在道德的製高點上指責她。”
“我允許這些情緒存在，不論是怨恨還是照顧，都是我應得的。”
不知不覺間，江楚楚已經轉過身，呆楞地看著她。
江晚秋直視著江楚楚：“怨恨讓我高興，照顧也讓我高興，不管喜不喜歡我，在我絕症死前，沒有人能夠擺脫得了我。”
她這一番話說完，病房裏一片寂靜。
在良久的沉默中，江楚楚終於拋棄了閃躲和退讓，對上江晚秋的眼神，在裏麵看到了自己。
她第一次正視了自己的內心，眼角瞬間就酸澀起來，心裏五味雜陳。
“你說得對。”
“我不喜歡來醫院。”
“我也不知道你喜歡什麼。”
“我更不想把我的東西讓給你。”
“我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