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頭的座位上,褚鈺陪著母親坐著,母女兩人貼心地靠在一塊兒,聊著今晚的晚會。褚鈺目光不經意間往後視鏡上一瞥,微微蹙眉,“爸,後麵有輛車跟著。”
褚嵐愣了愣,他這才發現後麵確實是跟了一輛車,一開始沒在意,以為是順路的。但一路順來了這裏,確實是有點巧合,他這才微微放慢車速,仔細往後視鏡裏看了一會兒。
“呀,好像是老大家的車……”
他這麼一說,吳芳的身子就一僵,回過頭去,仔細看了看後頭,明顯神色緊張。
也不怪她緊張,當老褚家的媳婦這麼多年,她還能不知道老大和小叔子的脾氣?原本按道理說,一家人,是該搬了家就通知一聲親戚朋友的。但吳芳實在是有些發怵,她心裏清楚,老大和小叔子沒事都能整出點事來,更別提自家發生了這麼多事了,他們指不定要怎麼說呢。
而且,這段時間確實是忙了點。搬了新家之後,女兒便張羅著給他們夫妻置辦些新衣,天天拉著去商場裏逛,更是找了好的店麵,量身定做。加上拍賣會的事,女兒要拉著她參加,她得知要去那種場合,心裏七上八下,也就沒心思通知親戚朋友了,總想著過了這段時間再說.
哪知道,先被大哥和小叔子發現了自家搬家了。
好嘛!
等著看吧,兩家勢必是又要說道他們夫妻了。
吳芳看著後頭跟著的車,又是發怵又是緊張,望著前頭開車的丈夫問道:“老褚,怎麼辦?停車麼……”
“爸,不用停車。”褚鈺接過話來,垂著眼,對父親道:“該怎麼走怎麼走,就當沒看見,到了南山居門口直接進去,保安就替我們攔了,不會讓他們跟進來的。”
褚嵐向後頭掃了眼女兒,勸解道:“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
“那也不能由著他們折騰我們家,想什麼時候搞事就什麼時候搞事。”褚鈺靠在座椅上,閉目養神,聲音淺淡,“爸,媽。你們也知道大伯和小叔是什麼人,你們要是這樣,我去了靖州市讀書,可放不下心來。”
這麼一句話,比說什麼都管用,夫妻兩人果然都是一愣,接著臉上五味雜陳,都不再說話了。
褚嵐沉默地開車,沒一會兒便一打方向盤,車子一轉,緩緩駛入南山居。
前麵的車子暢通無阻地開了進去,後頭卻來了個急刹車。
南山居?!
兩家人坐在車裏,臉色連番地變——他們沒看錯吧?褚嵐一家人開著車,進了南山居?
“這、這地方房子可貴啊……”
“我知道,聽說裏麵造得跟園林似的,一套別墅價值七八百來萬呢!大點的聽說都上千萬了呢!一年光交物業費就十來萬,咱們蘇市最貴的富人區,就在這兒了。”
褚康和褚校兩人互看一眼,其餘人也是震驚。
以前覺得褚校家業大,可他家再大的家業,也不敢在這裏置辦房產,那可是一套園林式別墅,幾乎就是他的一半家業呀!
兩家人立刻就開著車要跟進去,保安卻把他們攔了下來。
南山居裏的安保設施,都是最先進最嚴格的,攝像頭基本沒有死角,全天候有人監控。保安也是從安保公司請的高素質人員,哪個都有點身手,配備齊全。這些人可不跟你講情麵,見了誰都一臉嚴肅,目光一掃,就能叫人心裏一抖。
“抱歉,沒有出入憑證和業主的許可,誰都不能進。”保安神情嚴肅得嘴角都抿著,褚校和褚康兩家人,每個人都被保安的刀子眼刮了幾刮,活像恐怖分子一般被人從頭到腳審視了一遍。
“我是剛剛進去的那家人的親戚。”褚康下車來跟保安溝通。
保安哪裏管他是誰的親戚?誰家住在這裏的,沒幾個親戚上門來找?都放進去,保安的工作還要不要了?
見保安不肯放人,褚校出來說道:“我是大風建材公司的總經理,不是什麼可疑人員。”
保安卻依舊油鹽不進。
褚校見這情況,這才從車裏出來,褚校的妻子張曼提議道:“他們家是剛搬進來的,原來的電話號碼打不通了,要不你把他家的電話號碼給我們,我們自己聯係,叫他們跟你們說。”
“對不起,我們嚴禁透露業主私人信息。而且,你們有業主的電話也不能進入小區,除非有業主的擔保,給你們辦理出入許可,且要在業主在家的情況下,通知我們,我們才能放行。”
兩家人麵麵相覷——這麼嚴?
褚康見保安軟硬不吃,便拿出他混建材市場那一套,虎著臉上前,臉色發橫,“少給我來這一套!我還不知道你們?什麼地方的規矩這麼死?還沒個例外的?我今天還非得進去不可了!你能把我怎麼著!你們業主是我親哥,你們還能打我不成?”
他這麼一橫,保安臉色不好看了,回頭使了個眼色,立刻從保安室裏出來十來個人,腰間都有電棍,且一個個身形壯實,看起來都是練過的,氣勢就跟尋常的保安不一樣。
褚康一看情況就知道不好——這還來真的?
兩家人傻眼了,這才趕緊把褚康拉回了車裏,坐在這裏商量了一會兒,不情不願地開著車走了。
而這個時候,褚鈺已經隨著父母回到了家裏。
一進家中,吳芳便說道:“今晚累了吧?去洗個澡,睡覺吧。早點休息,明天還得出席拍賣會。”
褚鈺看了父母一眼,夫妻兩人卻好像知道她要說什麼,褚嵐擺手說道:“去吧,聽你媽的話,家裏的事,不用你操心。我和你媽兩個說會兒話。”
這麼一聽,褚鈺便點了頭,洗了澡,給父母泡了茶放去跟前兒,便當真回屋歇息了。
大樓客廳外麵的露天陽台此刻正是談話的好地方,月朗星稀,夫妻兩個坐在雕花漂亮卻又不失現代氣息的小茶幾前,坐著蒲團,盤腿聊天。
意外的是,吳芳竟先開了口,“老褚,我嫁進你們家這麼多年了,有些話我從來不說,今兒我覺得,是該說說了。”
褚嵐沉默點頭,望著茶幾上冒著熱氣的茶杯,過了一會兒才說道:“你說吧,我聽著。”
吳芳沒說前,就先歎了口氣,“我一直覺得,我還算是個賢妻良母,最起碼我從來不在你麵前說你們兄弟姐妹的不是,我總想著,不去做這個挑撥離間的人。家和萬事興,去讓你們兄弟幾個不和幹什麼?”
褚嵐點頭,他當初就是看中了妻子的善良賢淑,才不顧父親的反對,執意要跟妻子結婚的。
“但是今天女兒的話你也聽見了。我們夫妻兩個跟著她去了趟舞會,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感覺的,反正我看著挺心酸的。女兒挺不容易的……”吳芳眼睛發紅,眼一眨,眼淚就往下掉,“她要不是看出咱倆會分開好幾年,能這麼拚命麼?人家家裏的孩子這年紀,都是父母寵著,想花錢,跟父母要,咱家女兒呢?年紀這麼小,就得應付那些場麵,別人都說咱倆命好,生了個好閨女,哪知道我這當媽的心裏頭不好受?”
她說到最後,已是眼淚掉得凶。
褚嵐拿了紙巾給妻子,拍拍她的背,聲音發沉發啞,“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心裏也是不好受,咱們這當父母的,沒為女兒做過什麼,要是連她上個學都得叫她擔心,那也太沒本事了。我想好了……”
吳芳紅著眼抬起臉來,看見褚嵐深吸一口氣,那畢竟是他的兄弟姐妹,可見他做出這樣的決定,心裏絕對是不好受的。
“就跟以前一樣吧。咱家什麼都沒有的時候,都是各過各的,現在什麼都有了,也還是各過各的。過年過節的在一塊兒吃頓飯,平時就誰也別打擾誰,要能這樣,就是最好的了,其他的,我也不求了。”
吳芳看著丈夫,淡淡道:“是啊,能這樣就是最好的了。”可是,能麼?自家那些親戚,真能不來打擾他們?
褚嵐看出妻子的憂心來,拍了拍她,笑了笑,“放心吧,這事交給我。我畢竟是這個家裏的男人,要是連自己的老婆孩子護不住,我還有什麼臉?”
吳芳這才點了點頭。
夫妻二人有了決定,晚上卻是沒有睡好。但第二天見褚鈺起床,卻都是換上一副沒事了的笑容,做了早餐,一家人和和樂樂地吃了早點,接著便一起去參加拍賣會。
褚嵐和吳芳對拍賣會的興趣比去晚會大,他們也想看看這些古董是怎麼拍下來的,感受一下拍賣會場上叫價的氣氛。
褚鈺也是有意帶著父母,尤其是父親,日後慈善基金交給他打理,他免不了要接觸這些,早點習慣比較好。
褚嵐充當司機,讓妻子和女兒坐在後頭享受,開著車從小區裏出來,卻碰上了褚校和褚康兩家人。
他們明顯就是一大早的就聚在一起,驅車趕來,在小區門口等著了。
由於他們都下了車,站在車外,見了褚鈺一家的車開出來就招手,褚嵐也不能裝作沒看見,這才停了車。
吳芳緊張地看向外頭,褚鈺卻握著母親的手,把車門一關,母女兩個坐在車裏,壓根就沒下車。
褚嵐站在外頭,聽弟弟褚康先開了口。
“褚嵐,你真是要我們一通好找啊!搬了家也不通知這些兄弟姐妹一聲,電話也不打一通,好不容易我們找來了,保安還不讓我們進,這小區裏麵住的是總統麼?還這麼嚴。”
褚嵐像沒聽見他的指責,也不多說,當即把自己的手機號碼寫給了褚康,簡短說道:“前段時間太忙,沒來得及通知。既然你們找來了,這個是我的手機號碼,晚上再聯係你們,現在小鈺趕時間,遲到了不好,我白天關機,別打。晚上再說。”
說完,他就進了車裏,當真一副趕時間的模樣,開車走了。
褚校和褚康兩家人一大早的趕過來,好不容易堵著了人,卻隻得了這麼句話,自然是怔愣之餘,氣不打一處來,當即便也鑽進車裏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