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情假意
琉璃瓦,殘雪照,寒風呼嘯,暗香襲人。
鳳歌遠遠地看到一身落寞的歐天辰,唇邊不禁泛起一抹冷意。他暮然回首,將那一抹冷笑盡收眼底,眉心緊蹙,冷漠道:“你這是在看朕的笑話嗎?”
“你的臉?”
歌望注意到他臉上薄如蟬翼的銀麵具,一臉的詫異,心道:他的左臉是怎麼了?為什麼帶著麵具?滿是疑惑的他竟然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朕現在的樣子很駭人吧!”他冷笑道,隨即深邃的眼眸浮現出一抹詭異的笑,“不過,如果她知道了一定會很開心,因為她恨朕,恨不得朕馬上下地獄。”
“是,她恨不得你下地獄,因為是你一手建立起她的幸福,然後又殘忍地毀了她的幸福,若是早知道你會如此,那天晚上我應該將她帶走,她也就不會……”
鳳歌冷漠地看著他,一臉的悲傷,他決定他永遠都不會將她還活在世上的消息告訴給他,這應該是對他的懲罰。
“別說了!”
歐天辰厲聲製止,錐心般的疼痛傳遍了全身,若是可以重新回到過去,他還會選擇這般殘忍嗎?那場大火,不禁燒毀了他的臉,也燙傷了他的心,到那一刻他才知道,原來幸福離他已經很遙遠,很遙遠了……
“你不是說,你能解欲斷腸的毒嗎?”他深吸了一口氣,問道。
鳳歌淡淡看了他一眼,說道:“欲斷腸是需要下毒的人才能解的,我無能為力,沐念早已經有了必死的決心,她才選擇了欲斷腸,隻是沒想到她竟然想拉著小七給她陪葬,這個女人的心真夠狠!”
頓了頓繼續道:“你應該成全她!”
哈哈……歐天辰大笑一聲,悲愴淒涼,“好一個應該成全她!鳳歌,你是朕認識的這麼多人中最理智的一個,或者說,你用情最深。”
“你走吧!朕以後都不想再見到你!”
“皇上保重!”
鳳歌轉身,沒有任何留戀地離開了。
溫和的陽光灑落在他落寞的身影,一聲狂笑,響徹雲霄,不知道何時,天又飄起了細碎的雪花,羽毛狀的雪花在風中形成了白茫茫的漩渦,閃耀著一點點皎潔的微光。梅枝上積了一層薄薄的雪花,直到枝椏支撐不住,才簌簌的落下,正好落了歐天辰一頭一臉。
不遠處,王學忠拿著大氅走過來,“皇上,天涼了,還是進屋吧!”
“你陪朕去一趟太醫院!”聲音冷得如剛剛溶化的冰雪一般,轉身,身上的大氅卻遺落在地。
身後的王學忠不禁歎了一口氣,撿起大氅跟在他的後麵。
太醫院的朱漆大門緊閉著,兩隻獅頭吊環黃澄澄地發著威。太陽探過宮牆,將一對獅頭照得皆張,栩栩如生。
“皇……”王學忠剛喊出一個字,便被歐天辰製止了,“不用聲張!”
王學忠走上前輕輕叩響那門環,須發,門“呀”一聲開了,藥童見是皇帝,趕緊走出來,先跪下來行個大禮:“給皇上請安。”
歐天辰徑自從藥童的身邊走過,那藥童一動也不敢動,直到王學忠示意他起來,才慢吞吞地站起來,額頭上早就冒出一層虛汗。
“臣等參加皇上!”一大群太醫迎出來,微微施禮。
“朕讓你們研製的克製東雷國蠱毒的藥,準備的怎麼樣了?”歐天辰掃視了一眼跪了一地的太醫,淡淡道。
“回皇上的話,不是臣等不用功,而是這藥方十分的詭秘,臣等不休不眠研究了三天三夜,才沒能理出一個頭緒啊!”為首的太醫磕首恭敬地說道,身子卻也是微微顫抖,眼角的餘光不時觀察一下歐天辰的臉色。
歐天辰一轉往日的怒氣,心平氣和道:“朕知道此藥方詭秘,若是簡單朕也不會讓你們幾個資曆深厚的老太醫出馬了,你們幾個都是先帝倚重的太醫,現在朕把如此重大的人呢無交給你們,是朕對你們的信任,你們千萬不要讓朕失望。”
他頓了頓,環顧四周,一股濃鬱的草藥味兒撲鼻而來,“這是唯一能克製東雷國蠱毒的藥方,其中的厲害關係想必你們都很清楚,也用不著朕要敘述一遍了。”
“是,皇上,臣等定當竭盡全力!”眾太醫磕首,異口同聲道。
“都起來吧!”他示意道。
“謝皇上!”
轉身,離開。站在太醫院門口,抬眸,望著一如染洗過的碧藍的天空,唇邊露出一抹絕美的笑意,似乎又回到了以前那個躊躇滿誌的剛剛坐上皇位的年輕男子。
不管研製這個藥方花多少時間,朕都在所不惜,一統江山,是朕從小的夢想,更是大勢所趨。東雷國是最大的障礙,更是橫跨在軒轅王朝與各邊境小國的壕溝,要想一統江山,必須先讓東雷國俯首稱臣。
玲瓏山,夜色正朦朧,月光皎潔,碧水漣漪,樹木蒼翠,暗香襲人。
園內涼亭一隅的白玉欄杆上,坐著一位白衣勝雪的女子,一抹白沙籠罩著絕世的容顏,清幽的眸子裏盡是數不清的淡漠,抬眸,望著朦朧的夜色,皎潔的月光灑落在她白色的衣裙上,仿若從林間走出來的精靈仙子。
莫名間,想起了很多人,那些記憶似乎已經很遙遠了,像是細長的流水汩汩地注入,愈久愈痛。猶如無數的細細繡花針,在穿針引線,緩緩穿梭於畫軸的兩麵。
“門主如此好心情?”身後,傳來一聲淡淡的笑聲。
唐亦軒微微一愣,回眸,看清來人的麵目,卻不小心身子向外傾斜過去,眼看著就要與大地來一個親密的接觸,她緊閉著眼睛,不去看青石板鋪成的小道,隻等著身子落在地上,再狼狽地爬起來,隻是肚子裏的寶寶……
一個身影飛快地掠過,穩穩地將她接在懷裏,“咚!”怎麼軟綿綿的?難道是他救了自己?睜開眼睛,一個俊美的臉孔映入眼簾,同時還伴著隱約曖昧的笑意。
“這救命之恩你打算如何還啊?”他在她耳邊嗬氣如蘭,丹鳳眼半眯著,流露著無限的溫情。
“先放我下來!”她冷冷道。
“要是我不放呢!難道你覺得你現在能打贏我?”
他邪肆地笑著,雖然將她抱在懷裏,但是卻沒有絲毫的不軌之心,他要她真心實意地愛上他,隻是他不知道,她心已死,愛情對她來說已經是一種奢侈品。
她微微有些怒氣,奈何一雙手都被他反縛著,根本用不上力氣,隻得瞪他一眼,“青弦子,別忘了,我現在是龍沙門的門主!”
“我隻不過是跟你開一個玩笑而已!用不著這麼當真吧!”
俊美的臉上露出一絲失望,像小孩似地嘟著薄薄的雙唇,不舍地將她放下來。
“這也是玩笑?”唐亦軒斜睨他一眼,見他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語氣便緩和了下來,“這麼晚了還沒休息?”
“睡不著,所以出來走走,沒想到竟救了你一命!”他笑嘻嘻地說道,完全是一副紈絝子弟的模樣,“幹脆我以後就叫你小七吧!這樣就算是你還我的救命之恩了!”
她微微蹙眉,眼前的男子根本就不像大殿裏正襟危坐一本正緊經的男人,簡直就是一個悶騷葫蘆,亦或者是他本性如此,隻不過此刻是原形畢露而已。
唐亦軒舒展眉宇,微微歎息,“愛怎麼叫就怎麼叫!不過,我倒是要謝謝你當初對我的提醒,隻可惜我終究是被算計了。”
“何必放不下皇宮裏那個男人呢!他有什麼好的,自高自大,自戀自私,最最不能容忍的就是——”青弦子半眯著丹鳳眼含情脈脈地瞅著她,唇邊蕩漾出來的笑意隻蔓延至眼底,“不懂得愛護站在我眼前的這個美麗聰明可愛的女子。”
她被他這番話徹底鎮住了,卻依舊不苟言笑,正色道:“青弦子,以後請你不要再在我麵前提起他,以前的美麗聰明可愛的唐亦軒已經死了,死在一場大火裏,浴火重生的隻不過是一個帶著濃濃恨意的女子。”
一抹陰冷從眼底快遞地閃過,她已經重生了,當那一場熊熊大火燃燒起來的時候,她就已經不是她了。
一直輕浮的青弦子忽然安靜了下來,怔怔地望著她,似在重新審視她,又似帶著濃濃的歉意。
良久,才緩緩開口道:“小七,我青弦子在此立誓,定會在一個月後的大劫中保你周全,即使丟了這條性命也在所不惜。”
她淡淡地笑了笑,微風撩起她的麵紗,唇邊的笑意赫然顯露。
“我知道你不會相信!不過,我會用事實證明的。”他一臉笑吟吟的樣子,似在承諾,似在告訴她,他是真心的,隻是最後的結局卻是那般的出人意料,而且帶著幾分嘲諷。
“蕭太後被打入冷宮了!”她突然說道,沒帶任何的感情色彩,語氣極淡。
青弦子仍舊是一臉的笑意,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湊過去,笑著說道:“難道你覺得我應該為她負責任嗎?”
唐亦軒微微一愣,別過臉,淡淡道:“我從不這樣認為,這是你和她的事情,一個願打一個願挨,說不上誰占誰的便宜。”
“當初,你若不是失了那顆心的話,你在宮廷的算計之中,一定會取勝。”他笑,近似詭異的笑。
“帝王之愛我不屑一顧,如果愛也要爭的話,那就不是愛了,所以,這樣的愛我更是不恥。”她冷聲道,失了一顆心?難道自己當真對他用情了嗎?他不配!那隻不過是一顆藥物的作用,她在心裏冷笑一聲,除了恨,對他,她不會絲毫的留情。
他望著她,不禁有些心疼,這樣聰明的女子,卻注定曆經坎坷。
“給你!”他變魔術似的拿出一顆果子,遞給她,“很甜,你嚐嚐,這是玲瓏山的特產!”
“這是什麼?”她詫異道,一顆鮮紅色的小果子,果皮幾乎透明。
“你嚐一嚐就知道了,很甜,適合你現在的心情。”
她狐疑地放進嘴裏,輕咬一口,一股甜酸味兒沁人心脾,“這叫什麼名字?明天我也去玲瓏山摘去。”此刻的她,似乎忘記了那些傷痛,被眼前這粒紅色的小果子完全吸引住了,隻覺得這種味道很熟悉,像是在哪裏嚐過一樣。
“是新鮮的櫻桃,剛剛路過後山,就順手摘了幾顆,你若是喜歡,我現在就帶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