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德十九年的冬日格外嚴寒,大雪下了三日不止,壓倒了謝少玥院子裏的一棵桃花樹,將府裏的一眾人嚇了一跳。
趁著現下雪停了一會兒,連忙讓小廝將屋頂上的積雪捅了,免得壓倒了房頂。
窗外的腳步踩著雪咯吱作響,仆從們嘀嘀咕咕的聲音蓋過了屋內炭火的燃燒聲。
謝少玥坐在窗邊,窗外微弱的日頭隔著簾子打進來,細小的煙塵在暖陽下打轉,唯有謝少玥一人,處在其中,青絲落滿肩頭,唯有手不停在穿動。
她院子裏的大丫鬟青兒在院子大喝了一聲,窗外的一切紛雜頓時停了下來,謝少玥重新聽見手裏針線穿過皮毛的摩挲聲,聲聲悶響,落在她心頭。
青兒掀開門簾走了進來,腳步踟躕,看了好幾眼在陽光下的謝少玥,嘴唇翕翕,最終說道:“小姐,時候不早了,奴婢給您把午飯端進來。”
謝少玥頭也沒抬,抿著嘴角,說了個“不”字。
站在她前方的青兒蹙著眉頭,急得不行,忍不住說了句:“小姐,那護膝什麼時候做不行?可您不能餓了肚子……”
她說著,聲卻慢慢小了,謝少玥手頭頓了頓,抬起頭來看她,嘴角繃直,字字生硬:“後天他便成親了,我答應過父親,他成親後,絕不再糾纏他。這是……”她捏緊了手上的護膝,聲音幾不可聞:“我能為他做的最後一件事。”
即使,他不需要。
甚至有他有妻子能為他做。
可謝少玥執念在此,即使所有人都覺得她昏了頭腦,甚至她被父親母親大罵了一頓,她仍舊捏緊了手邊的護膝,以此來做決斷。
青兒垂頭歎氣,隻能替她將手邊繁亂的針線整理整齊,又倒掉冷去的茶水,添了一杯冒著熱氣的。
整個尚書府沒人覺得謝少玥不傻,貌美如花,才情橫溢,卻獨獨將整顆心放在府中區區一個護衛身上。
這堂堂京城,沒人不知曉謝少玥滿心都是那護衛,隻是三皇子選妃在即,謝少玥即便聲名狼藉,但仍是其中最有可能被選上的。
所以,她父親謝書易怎會同意?
所以年前便給了那叫周璟的護衛說了親,不到一月,便定了下來,獨留謝少玥一人,在房中哭了好幾日,更是生了一場大病,病好後,她終於接受了此事。
隻是閉門不出,一心做那護膝給周璟。
府裏議論紛紛,說得好聽是祝福,說得不好便是不死心。
隻不過幸好,除了尚書府裏頭,外頭的聲音倒是全消停了。
謝少玥對這些不在意,她如今唯一在意的,隻有手頭上那護膝,要如何縫線才能讓它更穩固。
第二日,離周璟成親還有一日。
這一日大雨傾盆而下,這是冬日裏少有的大雨,嚴寒刺骨,將屋簷瓦片砸得劈裏啪啦響,仿佛要將瓦片砸出一個洞,府裏的人驚慌失措,撐著傘把屋頂的雪給清了,免得屋頂被壓塌。
沒人發現,謝少玥消失在屋內。
等到青兒發現時,尚書謝書易帶著夫人與下人慌忙尋找,沒人知道謝少玥去了哪裏,做了何事。
隻知道,那天知道消息的人,全都被謝尚書以賣身契為由壓下了消息。
而那些胡亂猜測的下人,也全都被發賣出去。
這件事,壓得很好,沒有多少人知曉,至少第二天要成親的周璟,就不知曉。
次日。
周璟家中紅燈籠高高掛,鑼鼓喧天,鞭炮紅滿地。
謝少玥在房中上吊自.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