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明俞從房中衝出來,一眼看到被抱星扶著一臉煞白的謝少玥。
高高提起的心落了半截,他歎氣道:“跟哥哥進來。”
謝少玥鬆開抓著抱星的手,深吸了一口氣,跟著謝明俞進書房,抱星,便留在了外麵。
“父親。”謝少玥向謝書易行禮。
謝書易也沒想到是她,臉上露出一抹笑,讓她坐下,才問她:“玥玥怎麼在外麵偷聽?”
謝少玥方才也是心神俱亂,但此時也冷靜了下來,她雙手靜靜放在膝前,說道:“不小心聽到的。”
這話謝書易相信,謝明俞可不信,方才他出門便看到謝少玥一張慘白的臉,進了門才好起來,是以兩人的父親謝書易才沒看到她那副模樣。
謝明俞黑眸深深的看著她,也沒有拆穿。
清風搖動,墨竹絞纏,綠綠重疊,細細簌簌的聲音掩蓋了謝明俞的說話聲。
“你有事瞞著爹爹跟哥哥。”謝明俞站在她身旁,後頭是離了三兩步遠的抱星。
回著墨院的路並不遠,然而短短幾步,謝少玥已重新將心緒收拾好,她是是而非:“頭一回聽哥哥與父親說朝堂的事,有些驚懼。”
“是嗎?”謝明俞沒說信不信,但他知曉,自個兒的妹妹是不想說這些了。
既如此,他也不再逼問,送謝少玥到了院門,便擅自離開了。
日頭斜斜打在湘妃竹上,謝明俞頎長的身影便從這些斑駁的光影下緩慢經過。
謝少玥這一趟,原本是想問問將她送到江南的緣由,可書房外偷聽到的一番話,也知曉謝家未來一段時日必要生變,若她回江南能讓他們鬆心些,倒也好。
她死那天,明呈帝雖中風,可也到底是景德二十一年的事了,如今不過景德十五年,還有六年之久呢。
她隱隱記得,京城趙家倒台,樹倒猢猻散,先前在宴席間最是愛出風頭的趙家小姐,因此被人叨念了大半年。
思及此,謝少玥才沒有將心頭的話說出來。
謝明俞一離開,抱星便靠近了謝少玥,圓嫩的臉露出疑惑:“小姐,我們真的去江南祖家嗎?”
謝少玥點點頭,金色的發簪在日頭下熠熠生輝:“江南山水好,人傑地靈,去也無妨。”
聽她這樣說,抱星也似懂非懂點了點頭。此時踩月正巧從外頭回來,手裏頭卻拿著一封信。
她尖俏的臉上滿是沉穩,說道:“小姐,這是陸小姐的信件。”
是陸見初?
謝少玥伸手將信拿過,十指青蔥緩緩將信攤開,裏頭赫赫然然躺了一張帖子。
抱星湊近了看,一臉好奇:“小姐,陸小姐說了什麼?”
謝少玥一目三行看完,念道:“陸小姐邀我一塊兒去蓮花池遊湖。”
抱星聞言,一臉興奮:“好呀好呀,小姐,你都許久沒出去遊玩過了,雖說現下蓮花未放,可上巳節剛過,周遭依舊熱鬧得很,也比平時人少些,正是遊湖的好時機。”
謝少玥眼中帶笑得瞅了抱星一眼,就知道這小丫頭要被憋壞了,便收起了信件,吩咐她:“既然如此,我便回帖給陸小姐,便由抱星送過去吧。”
抱星笑得見牙不見眼,忙點頭:“好的!”
謝少玥重生後便沒有踏入過小書房,甫一推開門,一眼便瞧到了她十三歲是作的畫。
那時她天真高傲,用了好幾天作出了一幅《紅梅雪景圖》,自顧自得欣賞了半天,還拿給她父親謝書易題字。
她父親謝書易也沒說她畫的不好,笑嗬嗬看了半響,寫了句“紅梅踩雪,落也紅,不落也香,是為雪景紅梅也。”的詞,詞是打油詩,卻很配她的畫,天真浪漫。
如今謝少玥畫技早已高過十三歲不知多少,可她一推開門,才知道,自己仍舊最喜歡這幅《紅梅雪景圖》。
“小姐,怎麼了?”踩月見她站在門口一動不動看著那《紅梅雪景圖》,便出口問她。
謝少玥笑了笑,粉嫩的指尖指著那紅梅雪景圖,說道:“把雪景圖收好,過一段時間我們去江南,去找龔老先生裝裱。”
龔老先生是大周有名的裝裱大師,平常人尋他極難,可謝少玥愛極了自己的畫兒,硬是要試一番才行。
吩咐好了之後,謝少玥才提筆動字,寥寥寫了幾行,便讓抱星送出去了。
夕陽西下,竟染紅了京城的天,紅中帶金,倒頗似謝少玥柳暗花明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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