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隻是,不想任何一個人受到傷害。皇上大哥是個可憐人,惜惜也是可憐人。雖然他們在一起傷害了文靜,可至少有兩個人是幸福的。可是昨晚的一切,讓她心裏很不安,總覺得在黑暗中隱藏著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顏惜抓著她的手,輕輕地拍撫著她的手背。看著她的眼神,就像姐姐看著自己心愛的妹妹一樣柔和。“沒關係。等你想明白了再決定也不遲。你是最善良的樂兒,做事情肯定是經過最深最熟的考慮,所以不管你怎麼決定,都不會有人怪罪你的。”

她這樣一說,樂兒心裏更亂了。她不想要欺瞞皇上大哥,她也不確定惜惜說的到底是真是假。昨晚的那一幕,一會真實,一會模糊,她都糊塗了。

“惜惜,我……我突然間覺得,你跟我想的不一樣。我總覺得,你是一個誤落塵世的仙子,是高潔無暇的。可是……也許是我的錯覺吧,我總覺得你變了似的。”好像以前不占塵埃的,現在沾染上了。

顏惜有些苦笑不得,其實心裏明白她的意思。一直以來,樂兒都把她想得太幹淨了,其實她很髒。“是不是突然覺得,我應該不是什麼好人了?”

陶樂兒撓撓頭。“沒這麼嚴重啦,我隻是……隻是覺得……唉,不說了,我不知道怎麼說。惜惜,我好餓,你讓人給我拿吃的好不好?”

她真的好餓,全身軟軟的沒有力氣。煩惱的事情,等吃飽了再說吧。

因為傷在胸口,所以顏惜給樂兒端來的是新鮮的粥。天氣很熱,粥也比較熱,陶樂兒吃得冒了一身大汗,卻有種淋漓盡致的感覺。

熱乎乎的東西吃下去總是覺得不頂饑餓,陶樂兒一口氣喝了三大碗熱粥,才覺得肚子有了東西。

接過顏惜遞過來的手帕,擦拭著臉上的汗。陶樂兒忍不住歎息道:“吃得好舒服!肚子熱熱的,好像有一隻很溫柔的手在撫摸一樣。”

可惜現在不是冬天,要是冬天肯定更爽。

顏惜撲哧一聲笑了,點了一下她的頭。“你呀,喝粥都能生出這麼多感慨來,真服你了。”

樂兒吐吐舌頭,反駁道:“這就懂得享受人生,你懂不?生活中的每一件事情其實都是享受,就看你懂不懂而已。你肯定就是不懂享受,所以才整天愁眉苦臉的。”

“是是是,我沒你厲害。小丫頭!”

“我知道你比我老,所以你不用再標榜了。”一直以來,她都好喜歡別人叫丫頭。以前在學校的時候,有個要好的學長就是這麼喊她的,每次聽到她都忍不住笑彎了大眼睛。

“你呀——”

“嗬嗬。惜惜,太陽快要下山了,天氣也沒那麼熱了,你扶我出去透透氣吧。”被迫著喝那最可怕的中藥,現在房裏好像還繚繞著那股味道。

“你的傷沒問題嗎?”顏惜抬手碰碰她的胸口,有些擔心。

陶樂兒將手按在胸口,笑著搖搖頭。“還是有點痛,不過走幾步沒問題的,我們不要走太遠太久就是了。病了或者受傷的人要多活動活動,才容易康複啊。”

“那走吧。”

走了一會,她們就在一棵樹下坐了下來。

看向天際,橘紅色的晚霞點綴著天邊,絢麗奪目。那柔和的顏色,讓人心情都愉快起來。

陶樂兒仰起頭來,笑著吐氣吹垂下來的一片綠葉。那純真的表情,看起來就像個孩子。

顏惜在一旁坐著,安靜地看著她。心裏,越發地生出更多感慨來。恐怕,也隻有樂兒才能在受了可怕的傷後,還能笑得這樣的無瑕。

“惜惜,你去把小寶兒帶過來好不好?”

“然後讓你們這兩個小孩兒又玩得瘋瘋癲癲的?”每次樂兒跟寶兒碰到一起,兩個人就好像瘋了一樣,玩到天都黑了還不肯罷休。寶兒雖然已經不像剛來時那樣怕人,可是唯有在樂兒的麵前,他才能真的像一個無憂無慮的孩子,甚至有些調皮。

“為什麼不呢?快樂就好啊。”

顏惜沒說話,對她笑笑就去找寶兒了。途中,去了一趟禦書房。

陶樂兒在動了一下身子,在石凳子上坐了下來。將手遮在眼睛上,看著天邊那美麗的晚霞。

腦子裏,響起王維的詩:

單車欲問邊,屬國過居延。

征蓬出漢塞,歸雁入胡天。

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

蕭關逢候騎,都護在燕然。

不知道塞外的景色天氣,是否有詩中所寫的好。不知道風夜燁他,現在是否已經在戰場上了。此時此刻,塞外又是怎樣的一番景色?他會不會也在對著這美麗的夕陽,想起她?

“胡天八月即飛雪……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會不會,那邊已經下雪了?他們準備了足夠的禦寒衣物嗎?

“樂兒。”突然而來的低沉嗓音,驚得樂兒猛的回過頭來。

相似的臉,卻不是那個人。綻開淺淺的笑容,樂兒輕輕喚道:“皇上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