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樂兒往赫哲身後縮了縮,又探出頭來。“我知道你練一身武功不容易,可是你練了武功隻是為了殺人,那這武功還是不要了吧。你走吧,赫哲哥哥答應不會殺你的。你人長得好看,又這麼聰明,肯定能找個好人家嫁了的,不要再做這種事情了。一個好好的女孩子,為什麼要做什麼狗屁的殺手呢,你說是不是?”
假春月別過臉去,沒有說話。在他們看不到的地方,緩緩地閉上了眼睛。在那個人的眼裏,隻有兩種人:有用的人和廢物。
有用的人留著用,廢物就隻能消失。所以,廢了她的武功,還不如殺了她。
嫁人?她不由得諷刺地笑了。她還能找個好人嫁了嗎?從被他撿回去那一刻起,她就隻能屬於那個人。哪怕,那個人從來不曾將她看在眼裏。在他眼裏的,隻是一個工具。
她唯一不甘心的是,那個叫顏惜的廢物,為什麼他還一直留著?
陶樂兒將包裹裏的食物拿出來,分了一些放在一旁。“這些東西你留著路上吃吧。聽我的,找個好老公嫁了。女人再怎麼強悍,還是要找個人靠一靠。你又不是銅人鐵人,難道一天到晚這樣帶著麵具不累嗎?我走了,你自己保重哦。”
不舍地回頭看著她,陶樂兒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她這樣一聲不吭的,讓人擔心啊。
“墨鳶,走吧。”
“哦,就來。”陶樂兒終於還是上了馬,看了那還是撇著頭不說話的人一眼,輕輕地夾了一下馬腹。馬慢慢地往前走著,她忍不住一再地回過頭來。
不知道是不是她多想了,總覺得這個人可能會尋短見。她記得電視裏的那些殺手,如果失敗了,那就隻有一個結局——死!不是被上麵殺了,就是自殺。
這樣一想,心裏那種不妥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了。是不是要回去,把她一起帶上?這樣看著她,就沒機會自殺了。再說她也沒武功了,也傷不了人。
“墨鳶,怎麼了?”看她頻頻地回頭,又一直不說話。
“赫哲哥哥,我們回去把她帶上好不好?”陶樂兒勒住馬,看向赫哲。又扭過頭,看因為有一段距離而變成小小的人。
“為什麼?你怕她的傷?你放心,她的傷沒問題的,我出手並不是很重。”
“不是這個。我擔心她會自殺,我總覺得她會這樣做。不行,我得回去看看!”說著調轉了馬頭。
“駕——”她一夾馬腹,飛馳而去。
他們走出的距離很小,馬又好馬,所以很快就回到了那個地方。陶樂兒正要下馬的時候,看到的是她手裏握著善良的匕首,對準了自己的心窩。
“不要!”大叫一聲,陶樂兒翻身下了馬。
在她落地的同時,匕首已經插了進去,無聲無息,足見鋒利。
“不要啊——”陶樂兒撲過去,隻來得及抓住那露在胸口外的把柄。血慢慢地染紅了那閃亮的匕首,也染紅了那一身灰色的衣衫。
“好多血。要止血藥止血……”陶樂兒扯開包裹找到衣衫,想要替她包裹止血的時候,又發現那匕首還插在胸口,根本包紮不了。
突然,一隻手伸過來,兩下點了她的穴道。血,一下子就止住了。
“沒用的。”有些虛弱的聲音,在樂兒的頭上響起。
樂兒吃驚地抬起頭來,卻驚見她的嘴角,流下了黑色的血,源源不斷。“你——你怎麼這麼傻呢?赫哲哥哥,快幫她解毒,快啊!”
赫哲輕輕地搖頭。“墨鳶,沒用的。這種毒發作得很快,她又斷了心脈,就是神仙也救不了。”
樂兒的臉,刷的失去了紅潤。“怎麼會這樣?春月,你怎麼這麼傻呢?”
她吃力地,露出了一絲笑容。那黑色的血,讓這一笑染上了無盡的悲哀。“你知道嗎?其實……我有名字……”
隻不過,那個名字在她有了一個代號之後,就再也沒有人喊過。或許,除了她自己,誰也不知道。
陶樂兒抱住她,有些明白她想要說什麼。春月,不是她的名字。她終於想真正地脫下這麵具,做真正的自己了嗎?可是,為什麼一定要死呢?
樂兒的手不斷地擦拭著她的嘴角,那黑色的血卻好像永遠也流不完似的,將她的手也染成了黑紅色,觸目驚心。
“我的名字,叫箏兒……叫箏兒……”就像那天上的紙鳶,飛翔在高空中。
“箏兒,箏兒……”陶樂兒一再地喊著她的名字,淚流滿麵。喊得哽咽,都不曾停住。她知道,箏兒一定是想聽到別人喊她的名字,聽到有人在呼喚她。
她緩緩地轉過頭來,渙散了光芒的眼睛又一點一點彙聚起來,落在樂兒的臉上。
“謝……謝……你——”
她的頭,在刹那間貼向了樂兒的胸前,再也沒有動。
黑色的嘴唇邊,是一抹釋放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