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輯 身世 24.蕭軍與蕭紅(1 / 2)

第一輯 身世 24.蕭軍與蕭紅

鄧 立

讀比涅克的《皮短衫》,會想起幾個和“皮短衫”一樣健壯、堅實的年輕的夥伴,生在我們這塊土上的。

誰也不會否認,新進的未成熟的——雖是未完美的,終是眼前與未來的時代的主人。時代是不容你等候的。

現在特地來介紹兩位蕭先生,也就是為了他們眼前與未來的時代的主人;他們生在這塊土上,更播過新的種子種在這塊土上。

他們是我們黃種人的上乘。

出身於死寂的農村的蕭軍與生長在破落的城堡的蕭紅,環境多少是相同的。

1930年以前,蕭軍從死寂的農村跑出來,在奉天東北陸軍講武堂炮兵科當學生時期,他開始接近文學,就在這個時期,處女作是題名為《懦……》的一篇短文,登載在當時的“盛京時報”上。

他有一副強壯的身軀,天又給他一副敏捷的感覺,終於使他離開嚴肅的軍隊生活而走向這條寫文章的路子。後來他流浪到哈爾濱,在一家旅館裏偶然碰到蕭紅——她是一個地主家庭出身的小姐,為尋求自己的理想從家庭裏掙紮出來,也走向了這條路子,他們走著同一條路線在流浪中結合了。

我認識他們,就在他們同居以後,大約是1933年。

他們住在哈爾濱道裏商市街的一座院落裏的耳房,房子雖然窄些,倒過得很舒服,除掉他們的朋友:方晞、黑人、劍嘯、老黃、泳秋、文光諸人關心他們,他們,是孤獨地過著流浪的日子。

寫出稿子到報館去換錢,在當時的哈爾濱還不是一件靠得住的職業,僥幸那時候有裴老斐編《哈爾濱公報》的《公田》(文藝版),林郎、劉莉等編《國際協報》的《文藝》,他們的稿子真的換出錢來,他們儼然成了哈爾濱的職業文人。

異軍突起的健將,把當時那些迷戀骸骨的大人先生們掀出了金屋。批評舊的,創作新的,所以,有人在他們不起,有人抓住頗不相幹的私生活有意的(惡的)攻擊他們,障礙他們,毀壞他們……

他們有的是狂熱的年輕的血,有的是生命的力,沉著、直率。不加染飾的掙紮在黑暗中,在黑暗中描寫著心的苦悶,《孤雛》、《燭心》等篇相繼產生在這個時期,那時蕭軍署名為三郎;蕭紅署名為悄吟。

不久以後。

蕭軍在職業文人之外,同時擔任家庭教師,教授文字和武術之類……

蕭紅找到的新職業是做一個電影院畫廣告的副手,時期並不長。

他們的生活漸漸走上新的興奮的軌道上。

朋友也漸漸多起來,像玫郎、洛虹、劉莉、金人諸人。

在哈爾濱,他的朋友包括畫家,翻譯員,稅吏,鐵道從業員,音樂師,教員,警察官,學生,新聞記者,在不同的角度下,他們把熱與力傳導給這些人,這些人又把同情與援助還給他們。

他們一度組織“星星劇團”,打算到舞台去演出,想把熱與力分散給大眾。

聽他們的團歌:

我們的身軀渺小,我們的光芒微弱,我們的故家是暗遠的天空,我們的任務是接待黎明,黎明!黎明!黎明到了,我們去了,自有那偉大的紅日,會將友你們拂照,拂照!拂照!隻要友你們幸福了啊!我們用不著什麼悲悼,我們永遠為友你們的幸福笑著!笑著。

從蕭軍寫的這首團歌裏麵,可以覺得他們心髒有大眾的雜多的靈魂滲攪著。可惜,初演得不到民眾教育館的援助,失意往往深刻了他們的體驗。

這些,使他們以緊張的情調注視著周圍一切形態,他們的作風和觀點急轉到新寫實主義的道上去。

蕭軍的《下等人》、《這是常有的事》,蕭紅的《夜風》、《王阿嫂的死》、《腿上的繃帶》等篇都是這一個時期的新產品。比較描寫最完美最吃力的。

這時期的作品,大部分發表在新京《大同報》的《夜哨》上。

他們的名字由哈爾濱飛到新京。

當年10月,他們收集成稿自費出版《跋涉》,同時預告年末出版《涓涓》、《八月的鄉村》、《慰靈祭》。

在《跋涉》後記上寫著:

從有了印這冊子的動機始,迄現在止,使我們對於現人生,是又有了更深一層的體驗和認識:

一、一切以經濟作基底的社會,僅憑感情上結合的友誼是不可靠的。

二、唯有你同一階級的人們,才能真的援助和同情你。

三、藝術是救不了現實的苦痛。

……

嗬!藝術是救不了現實的苦痛,真的,這集子在年末就被禁售了,預告的《八月的鄉村》等也沒有在“滿洲”問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