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勇王府,香園。
濃香彌漫中,莫言歌將昌平宮的事情詳細說來,猶豫了下,還是道:“還有文成殿的事情,我想,正如你所說的,他其實並不想認皇上,但是,忽然改口,也許是因為,皇上威脅了他,讓他不得不認。所以,現在看他跟皇上,似乎父子情深的模樣,我就更覺得不安。”
“威脅?”慕晚晴一怔,秀眉微蹙,隱約想到了什麼,“是我嗎?”
莫言歌心底一顫,驚愕地看著慕晚晴。
他一直以為,對於玉輕塵的感情,慕晚晴總還有些懵懂,似知非知,他覺得這樣更好,一直都沒有捅破這一層紙,所以,文成殿的事情,他有猜測,卻始終不知該如何跟慕晚晴說。現在,聽到慕晚晴這樣說,頓時大驚,忽然有種說不出的恐懼,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
“晚晴,你……你怎麼知道?”
“很簡單啊!我仔細回想了下,當天皇上說過的話,並沒有提到任何人,任何事,那隻能是用目光示意,而當時在文成殿的人,隻有我。”慕晚晴聳聳肩,道,“再說,公子一直都對我很好,皇上如果用我來威脅他,他也許真的會答應的。”
“……”莫言歌神色複雜地看著她,“那你……你知道了?”
慕晚晴挑眉:“什麼?”
原來還不知道!莫言歌鬆了口氣,搖搖頭,道:“沒什麼。”
“才怪!”慕晚晴是何許人也?莫言歌那麼明顯的古怪神色,她能看不出來嗎?撇撇嘴,輕描淡寫地道,“你是不是想問,我是不是知道,公子喜歡我這件事?”
莫言歌悚然一驚:“你知道?”
“本來不知道。”慕晚晴聳聳肩,道,“但是,壽宴驚變那天,公子喝醉時,曾經說過一些話,我聽到了,所以,就知道了。他說得挺明顯的,我又不是白癡,怎麼還能不知道?”
“他說了……什麼?”
慕晚晴忽然沉默了,原本明媚的眼眸慢慢地垂了下去,光彩斂淡。
他說了什麼?
那天,她扶著玉輕塵,去往附近的客棧。一路上,那個軟弱地靠在她肩上的人,那個被迷藥和烈酒醉得神誌不清的人,一直在反反複複地說著同樣的話:“爺爺,求求你,不要再逼我,求求你!”
“晚晴,為什麼要放開手?求求你,不要放開我,不要!”
“爺爺,晚晴,我可以為你們去死,我可以為你們做任何事,隻要,隻要你們不要傷害我!”
“求求你們,不要傷害我!”
素來冷靜鎮定的公子,那天,在她的肩頭,帶著哭腔,哽咽著,反複地哀求,那聲音,低沉而嘶啞,淚水慢慢地從他眼角滴落,順著那玉色的臉頰,一直流淌到她的肩上,慢慢浸濕了厚厚的冬衣,帶著他心底的寒冷和畏縮,慢慢地滲入她的肌膚。
公子從來不求人,所以,那昏迷中的哀求便分外淒惻哀傷。
“你……”莫言歌看著忽然神色黯然的慕晚晴,心中緊張得一陣抽搐的疼,“晚晴,你……”
她,會不會喜歡玉輕塵呢?
隻是,因為太懵懂,因為一開始就是他的妻子,所以,潛意識裏就默認了他是她的丈夫,而從來沒有認真想過這段感情。現在,知道了輕塵的深情,是不是也會心動?畢竟,輕塵那般出類拔萃,相貌絕美,博聞廣識,足智多謀,對她又素來溫柔體貼,情深似海,即使會喜歡,也很正常吧?
除了羸弱的身體,以及不懂武功,輕塵他幾乎是完美的。
而他呢?
莫言歌一向磊落灑落,拿得起,放得下,但是,再灑脫的人,麵對感情,也會變得患得患失。尤其,經曆了安以晴的失敗,在感情上,他有種難言的自卑,越是在乎晚晴,越是看重晚晴,這種感覺就越重。他知道自己在這方麵的笨拙和不解風情,所以,隻能專注地傾聽著晚晴的每一句話,揣摩著她的心思,竭盡所能地付出和給予,令她開懷幸福。
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是晚晴開口了,而他卻不能給她的!
即使是放棄和分手,也一樣。
從沉思和回憶中抬頭,猛地看見莫言歌微帶悲傷的神情,慕晚晴心中微微一顫,忽然有些心慌和疼痛,柔聲道:“你怎麼了?怎麼突然就這個表情?誰欺負你了?”
“不是。”莫言歌急忙收斂,搖搖頭,欲言又止,“輕塵……他真的很喜歡你!”
“所以呢?”慕晚晴終於恍惚,一時間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卻又是感動又是窩心,雙手攬住莫言歌的脖子,仰頭看著他,撅著嘴道,“老實說,你是不是想把我一腳踹開,好去娶楚青陽?嗯?”說著,雙臂一使勁兒,帶了些許的威脅意味,“告訴你,雖然你沒在那張床上,但是,先前誤會的時候,我受了嚴重的精神創傷,現在心情非常不美麗,所以,不要惹我!慕晚晴現在很生氣,後果會很嚴重,小心我扁你!”
莫言歌“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道:“隨便!”
慕晚晴揮揮拳頭,不輕不重地捶在他胸膛上,目光凶狠:“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