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年,裴嫣然十四歲。

是年,唐天越十八歲。

裴嫣然從來沒想到,這場莫名的邂逅,不但成就了她人生初次的心動與思念,還成就了她一生的甜蜜與苦痛,這是一場杏花劫。

在以後的日子,她曾忐忑地欺瞞自己,那是一場幻夢,卻沒想到,會很快與他再次相見。

他是當朝皇帝的兒子,東唐國的二王爺,也是兄長的好友與客人。兄長淡笑為他們兩人引見。

這次見麵,他正在亭子作畫,畫中風景不是別處,恰是那一片杏林,畫中人不是別人,是她!應該是她!

雖隻是一個側影,雖無法看清真貌,但她就是知道……那就是她,那衣裙的樣式她無端的熟悉,是新作的春裝,昨個第一次過身,卻成他筆下之物。

自此,那身春裝,成了她箱底之物,不忍拿出,恐與看到,唯有深深藏之。

她自知,不該多想,再有半年,就是她十五歲及併的日子,她便要應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到李家去,這是她早已注定的命運軌跡。

可她又忍不住頻頻偷看與他,然後搜索他眼中包涵的一切,她自認為做的很隱秘,可以騙過任何人,但惟獨騙不過自己的心。

她身為世家女子,出身高貴,就算心中有所動,麵上卻不漏一毫,直到那日,他派人將他所畫的畫像贈與她。

是那張熟悉的畫像,她初打開那一瞬,就像一個孩子般,驚喜緊張而憂傷,其實,她也擅長丹青之術,她輕輕打開另一畫軸,上麵同樣的杏花林,唯一,不同的是上麵的人物是……他。

鬼神使差,她派小梨將自己所書的那幅畫送給了他,後來,她想,如果當時她就此作罷,那以後的一切都不會發生,就像一幅水墨畫,斷到此處,留白最好。

可惜,她那時太年輕了,不懂得,有些事一旦開始,就無法輕易結束,給了一個男人回應,就是一種無言的接納,一種莫名的邀請。

可惜,他那時太年輕了,不懂得,人生有些事不但要努力得到,還要懂得放棄,他是王爺,天之驕子,聰明過人,惟獨卻還沒有學會放棄的智慧。

他身份高貴,容貌上佳,也不濫情,更無王妃,他覺得,她就是他要尋找的那個人,這個人本就應該為他而生,雖然,他見過更多比她美麗,比她嬌柔的女子,可他卻隻願意對她微笑。

可惜,他忘記他終歸不是天神,不能左右這世上的一切,尤其是那些世家可笑的驕傲,在她家中長輩的眼裏,他竟比不上一個庸俗懦弱的世家子。

如果是他一廂情願,倒也罷了,隻當是蝴蝶的一次回眸,從此滄海,偏偏,他從她的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