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社會哲思 第十一章 菊花樹
一棵樹，綻放出菊花的姿態，佇立在一個叫做“石板溝”的山坳口。
雖在冬日裏，山上盡是荒草，但放眼望去，山溝裏依然有著風光臨過的痕跡。
菊花樹靜靜地矗立著，見證了山溝的寒暑更迭和春秋景色。
忽然模擬出小樹小時候的樣子，歪歪斜斜地在風中搖晃，倔強地站在風口，死活不挪動一步，硬是要在風口浪尖上生存。敢於一拚讓風成就了它，也讓它成就了一種挺立的風景。
菊花樹，如今已進入冬日的蕭條，本該收斂鋒芒，安靜地站立就是一種語言。可它偏不，非要不甘寂寞地幻化出落葉之前的身段，把枝條舞動出一簇菊花傲霜綻放的姿態。
忽然想，何必呢？即使你不甘落地山間，可你隻能如此了。況且是在最顯眼的地方駐足，你不得不承受來自山溝和空曠原野裏遊蕩的風的肆虐抽打，又何必一直不服輸地懷有理想似地對抗呢？！
如果你隻是長成了一株矮小的樹，也許，風就從你頭頂刮過了；如果你在很小的時候便屈服於那些狂野而教條的風的淫威，就不用長這麼大了；假如你枝條稀疏，僅僅留幾條主幹，也許不用讓你的身體和你一樣遭受萬般蹂躪的考驗。可你不，你偏偏要樹立自己的個性，於是在風口挺立的你，硬是風來你抵擋，風去你傲然，把有心四散的枝條歸攏到你的麾下，和你一起存在，存在出一種別樣的個性，挺立出一種獨特。
菊花綻放在霜降的歲月，但它畢竟草本，風雨一狂，它便折斷了腰身；而你的軀幹上，一個一個遒勁的樹痂，被你演變成歲月的烙印，深深地鐫刻在心頭。你從此愈發拚命地鄙視風，你不怕，你硬要讓風們知道，你真的不怕！
有一種友誼叫妥協，有一種和諧叫退讓，有一種諒解叫寬容，有一種折磨叫理智。這些，在你看來，都秋草一般。你決定了，活就活出個自己來。於是，你有了菊花的麵孔，卻擁有了樹的堅挺。你沒有攫取菊花的芬芳，用來取悅他人。但你演變成菊花的模樣，讓大家體會到了“大隱隱於市”的大智若愚般的體悟。
也許，很多樹怪你不會選擇地方。也許，很多樹怪你不懂得融合。因為大家，都在這樣地生存著，也在枝葉繁茂中存在著。甚至還超過了你的身高、腰圍。
可一看到你，總是讓你霍然明白：原來也可以這樣活！
那些童真和少年事情的夢想，陡然間從棉衣深處鑽出尖尖來。社會熔爐中經受的考驗，忽然讓圓滑世故的人類有了發泄和參照的對象，以為自己就是你，和你一樣有著永不服輸的性格。短暫的謊言完全可以迷惑自己蒙蔽他人。
你忽然動了，颯颯的風中，看起來枯幹的枝條，卻嗖嗖作響，歪來歪去。仔細看去，你實際上已經掌握了動態的風的軌跡，當它襲來時，你順著風的勢力，輕輕扭動著枝條，有時為風設計一條通道，有時讓風滑過你脆弱的枝條，有時你幹脆扭過臉去，任風在背後胡吹。
這一刻，你完全不再是倔強的，而是超然的智慧化身。怪不得你能存在！你不再是迂腐的強騾子，而成了胸中有萬裏疆場等你馳騁的千裏馬，你的心思不在和風抗爭上，別人眼中的你的抗爭，其實並不是你的本意。
你不是死讀書本的書生，也不是拘泥不化的頑固派，你是在滾滾紅塵中獨樹一幟的特立獨行者，但你受到別人的尊重。於是，你存在！
好一棵菊花樹，嫵媚了山區。好一棵菊花樹，點化了山脈！好一棵菊花樹，靈動了心靈！
盡管你依然是樹，卻讓路過的人類，駐足深思，久久不肯離去。對著你讀，甚至朗出天籟一般的聲音來。
讀菊花樹，讓人類汗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