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林義的決絕(1 / 1)

林義癡呆一般,看著知府的人走進裏屋裏。

李徽看到林義的父親跪倒在血泊裏,胸口插著一把牛尾刀,同樣震驚地立在原地,不敢上前。

他指著那把牛尾刀,向林義問道:

“你幹的?”

林義的腦袋裏一團漿糊,他之前完全沒想過父親死在他麵前的景象。之前的諸多設想,闖關東,去西北,出南洋,此時都化為了虛影。

他甚至感覺不到悲傷,因為沒法完全相信父親已經死亡的事實。

剛剛還和他嘮嘮叨叨,搖著蒲扇的父親,此時已經不複存在了。

他交代了什麼?

才過了一彈指的時間,對於林義來說似乎已經是千千萬年。

父親的自裁是為了讓林義活下去。

林義自然不會辜負父親的期望。

縱使是負上不孝的罪名。

“是我。逆反之人,我殺了,怎麼了?”

林義將刀從父親的屍體上拔出,在地上拾起刀鞘,把刀收回鞘中。

李徽仍然是不敢相信地再看了屍體兩眼,又把臉湊到林義的麵前,死死地盯著林義的眼睛,想讓他露出破綻。

林義將刀別在腰間,閉上眼睛,隻說道:

“好了,屍體你們送去驗明正身,剩下的我和知府大人大人說。”

李徽聽到如此,隻能指點旁人將屍體用草席裹了,綁在馬上,送到廣州府去。

林義騎上馬,等待官府的人準備好以後,跟隨他們一起離去。

他看見原本一起共事的官役都開始議論紛紛。

他確實幹了大逆不道的事情,忠和孝終究沒有雙全。

李徽在馬上轉過頭來,頗為可惜地說道:

“你不必到這一地步的,府裏不僅沒有把你爹的罪案上報到朝廷,甚至連案子都沒有立,你隻要服個軟……”

林義搖搖頭:“你知道我不會這樣做的了,現在說這些也沒有什麼用了。”

李徽也無言,便回身繼續騎馬。

夏日的溫度逐漸升高,林義看到馱著他父親屍體的馬背顛來顛去,總是一副搖搖欲墜的樣子。恐怕到了廣州,早已麵目全非,發出腐臭了。

他的馬走在隊伍的末端,所有人似乎都默認他已經半妥協了。

也許,現在還能走?

現在是一條寬敞的大道,拍馬飛奔的話,利用好這一點時間差還是有可能跑掉的。

那還能跑到哪呢?

他感覺失去了父親,似乎也失去了目標,去那裏自己都隻是一條無助的孤狼。

難道自己的下半輩子隻能在逃亡中度過了嗎?

也許就像自己的父親一樣,去一個自己並不熟悉的地方隱居。然後或許會有妻子,兒女。

而他的孩子,可能還會走上他的老路。

林義突然想到,自己假如也有孩子,自己會像父親這樣做嗎。

會吧。

他看了看寶刀,將其抽出來一半。

刀身光潔如玉。

竟然連一點血絲都沒有了!

他想到父親在臨死前說過:

這把刀需要鮮血來滋養。

並用以斬殺罪惡。

這不是一把普通的牛尾刀!

前麵的人好像察覺到了什麼,林義趕緊把刀收起。

我不能走回父親的老路。

林義下定了決心。

前方的路,還要承受很多。

到了廣州府時,早已經有快馬告知了林義弑父的消息。

知府似乎也沒有想過林義會真的動手殺了父親,在檢驗了屍體以後,知府便草草了案。

林義的心裏還有沒有底的。

知府現在大可以將林父的名字上報朝廷,誅連林義。

但他似乎是很急切地要林義在眼前消失,於是不過幾天之後,林義便被一紙貶狀,以大不孝的名義,貶回佛山鎮,成了一名身份低微的捕快。

知府不會想到,沒有徹底解決林義,將是他今後最大的噩夢。